裡還提著一盞牛角燈。當她們走近一點的時候,封紹認出身材矮胖的那位正是秋府的大管家桂姐。兩個女人只顧埋頭走路,冷不防看見書齋的院門外還站著一個人,都嚇了一跳。
“大管家,是我。”封紹忙說:“不好意思嚇到二位。”
桂姐拍著胸口嗔道:“這早晚的了怎麼還候著呢?真有那麼些事要忙嗎?咱們不是剛剛打了勝仗嗎?”
封紹笑道:“大人官做得大,管得事情自然就多。”
桂姐搖搖頭:“這都什麼時辰了?再結實的人也經不住這麼成日價打熬”說著就上下打量封紹:“怎麼這麼晚了你還不休息?”這小夥子那天晚上進府的時候她見過,人長得英挺,嘴巴又甜,最重要的是:看見他桂姐總覺得莫名的親近。因此跟他說起話來也就分外得和氣。其實算起來,都是託了天色昏暗的福。讓桂姐只覺得面前的青年看起來眼熟,進而心生親近。卻沒有認出他原來就是曾在秋府後院有過數面之緣的桔子姑娘。
封紹十分意外於她的慈和態度。愣了一下才想到此時此刻,上天突然安排這麼個人出現在自己面前,這擺明了就是要幫自己的忙啊。封紹顧不上感謝老天,先一把拉住了桂姐的袖子,急急忙忙地說:“大管家,桂姐姐,您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啊?”
旁邊的女子忍不住捂著嘴一笑。立馬就被桂姐白了一眼,忙又提著燈籠規規矩矩地站好。
桂姐這才和顏悅色地望向了封紹:“你是秋府的客人,有什麼要吩咐的,直說就是了。”
封紹大喜過望,忙不迭地從懷裡摸出一包東西來:“這個這個能不能勞煩桂姐姐替我送給大帥?”
東西還沒拿到近前已經聞到了一股濃膩的甜香,桂姐伸手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一個油紙包,象是吃的東西。忍不住笑道:“你這是?”
被人這樣盯著,封紹再厚的臉皮也開始些不好意思了:“你拿進去,她自然知道了。”這句話說完,心頭忽然就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他自然而然地就掏腰包買了。 可是他怎麼就那麼肯定秋清晨喜歡吃這個呢?
難道這又是屬於以前的記憶?還是說想要取悅於她一直都是自己的本能,無關記憶?
桂姐卻沒有注意到他神色間的一絲異樣。聽到“她自然知道”幾個字,眼中徒地一亮,彷彿發現了什麼藏寶一樣,一邊拿手掂著油紙包,一邊圍著封紹轉了幾個圈子。腦子裡也象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各式各樣的念頭嗖嗖嗖嗖,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就連眼睛裡都適時地透出了某種堪透世情的瞭然神氣。
提燈籠的姑娘又捂著嘴偷笑。封紹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什麼,悻悻地瞥了她一眼,卻發現這一次,她笑的居然是桂姐。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桂姐正雙目灼灼地盯著自己看。一邊看一邊還在若有所思地念念有詞:“模樣是沒得說嘴巴也甜知道主動哄著人高興,不象聽雨軒的那位只知道等著別人去哄他嗯嗯,也是武官志趣相投就算將來沒有話說了,也可以相互切磋切磋武藝。最重要的,他可以一直跟在她身邊照顧呀”
封紹聽不清楚她到底在唸叨什麼。可是大半夜的這情形看上去就有些詭異了。封紹身上有些發毛,忍不住就想:桂姐今晚的表現大異平常,該不會是被個老妖怪附身了吧?
桂姐連連點頭,語氣裡越發透出了和藹:“好孩子,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在我家大人面前好好地美言幾句。保管把你誇得天花一樣”
封紹腮幫子上的肌肉抽了兩抽。她這是什麼樣的目光?就好象他是廚房案板上一尾剝皮去骨的魚,馬上就可以下鍋變出一盤美味的菜了——原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這麼一種感覺啊?!
桂姐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放心!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封紹一邊道謝,一邊竭力控制著腮幫子上的肌肉繼續抽搐。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不久之前她還在自己的眼皮地下給雲歌拉過皮條
封紹再一次受到了現實的嚴酷打擊。
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封紹萬分感慨地發現:剝開事業有成的大管家那層沉穩內斂的外殼,真實的桂姐原來是一個媒婆。
而且還是一個很有職業操守的媒婆。
“就這樣?”秋清晨詫異地抬頭問道:“別的什麼也沒有說?”
細鞭子“啪”地一聲甩出去又收回來,王泓玉一邊繞著鞭稍,一邊冷笑:“能在咱們面前耍耍威風,她不知道盼了多久了。哪裡顧得上說那許多廢話!”
秋清晨抿起嘴角,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書案上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