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菜大爺掏了掏耳朵,苦笑道:“嗨,樊山不就是西山嘛!你這女娃娃還真是奇怪,旁的人都只知道西山,不知道樊山,你倒反著了。”
這會兒輪到凌書南驚詫了,原來樊山就是西山,可是西山不是黃昏大師的地盤麼?難道白衣神醫也和無籌、無求一樣是他的弟子?是了,他醫術高超,同樣也有一顆慈悲救人之心,極有可能與他們一樣。只是,既然黃昏、無籌都是和尚,那麼他也是佛門弟子?不知為什麼,想到此,凌書南只覺得心裡有一陣莫名的失落。
…
她一路西行,到正午時,人已頗有幾分疲倦,正想找個地方歇歇腳,吃點乾糧,還未坐定,鼻中依稀便有了梅花淡淡的幽香。她精神為之一振,一鼓作氣就繼續往前行。
不一會兒,便遠遠瞧見一片嫩黃,香氣也是愈來愈濃,像極了白衣神醫身上的味道,凌書南疾步上前,果然瞧見有好些乾枯細瘦的枝頭上,一朵連著一朵的臘梅正迎風綻放。
臘梅花朵極小,不似玫瑰嬌麗,甚至也不如紅梅鮮豔,臘梅花香,不似龍涎香那般霸道名貴,也不似水仙那般淡漠冷靜,但有著其獨特的馥郁香氣。明明空氣裡到處都瀰漫得滿滿的,卻一點不讓你覺得濃郁得過分,深吸一口,只覺得那香氣愈久愈令人上癮,含蓄卻是暗香浮動。
她在梅林駐足許久,這才戀戀不捨地上了山門。迎面瞧見兩個小沙彌,她連忙問起涵息泉。
小沙彌聽她提到涵息泉,不由面面相覷,忽而就畢恭畢敬地向凌書南雙手合十行了個禮,領著凌書南前去。爬至西山的半山腰,凌書南跟著小沙彌進了一間規模極大,香火鼎盛的靈泉寺,一顆心不由就沉下了好些。靈泉寺,顧名思義,是由涵息泉得名。白衣神醫每月十五都要來靈泉寺,可見是出家人了。
涵息泉就在靈泉寺的最後邊,小沙彌指引了位置,就由著凌書南一個人前往。凌書南順著水聲,很快就找到了涵息泉。清澈如水晶般的水流從山間夾縫裡緩緩地流向底下的一汪碧潭。潭邊栽有幾株臘梅,純黃的花色,隱隱帶著紫紋,與山下的尋常臘梅品種不同。因靠著泉水,氣溫相比于山腳自然是更低,倒是整株都綻放了。
忽然,她瞥見潭中有一人影,赤著身,背對她而靜坐於潭中。他半截胳膊露在外頭,肌膚結實緊緻,頭頂用一支白玉簪綰了髮髻,雖瞧不見他正面,但這個背影卻也足以令人怦然心動了。
第二十九章 唯有臘梅香(2)
凌書南靜靜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打了個招呼,“嗨——”
潭中的人影微微一晃,暈出一圈漣漪,但最終一動不動,重又歸於寂靜。
凌書南頗有幾分忐忑,於是又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道:“我沒有打攪你吧?”
潭中的人微微皺起了眉,語氣已有些不善,“你怎麼跟來了?”
酈天霄帶著君由絳一大早就往西山趕來,一入山門,就遇上兩個小沙彌,向他們說明身份和來意。小沙彌回稟後,就徑直領著他往這涵息泉來了。君由絳不禁有些憤憤道:“這個黃昏也太不識好歹了吧。竟然敢如此怠慢殿下。更過分的是,他還如此大逆不道要殿下沐浴更衣?!他以為他是誰啊?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釋迦牟尼在成佛之前,一直苦修卻不得解脫,有一日,他放棄苦修,入尼連禪河洗淨身體,方才頓悟人世間一切苦痛皆來源於心裡的汙垢,之後他渡過尼連禪河,在菩提樹下苦思七天七夜,最終悟道而成佛。”酈天霄笑道,“這靈泉寺正是因涵息泉而得名,黃昏許我在此沐浴,方坐而論道,正是對待上賓之道。”
君由絳不由撇了撇嘴,“那也用不著這麼久吧?這都幾個時辰了?殿下,我還是去問問。”
酈天霄並未阻止。畢竟這寒潭水極冷,若非他以深厚內力相扛,整個人都要凍成冰塊了。
只是剛才那番話,他雖是說與君由絳聽,卻也禁不住在心底默默想,他是該在這寒潭中好好冷靜冷靜,將他那顆沾了一粒不該有的塵埃的心洗滌乾淨,回覆它原本的徹底。
他閉著眼在潭中靜坐,忽然聽見背後傳來凌書南那女人的聲音,他心下一凜,這女人的氣場竟然如此強大,竟讓他會生出這樣的幻聽來?他繼續摒除雜念,卻再度清晰地聽到她的聲音。
這一次,他終於意識到,他不是幻聽,而是那女人真的來了!
陰魂不散!
他心下惱火,立馬就斥道:“你怎麼跟來了?”
滿心以為會聽到那女人陰陽怪調的反駁,哪知道她卻萬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