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我已毫無耐性:“你夠了!福昌公主死於自焚,這是舉國皆知的事,而我分明是夫君從清江裡救回來的,你究竟還要唬我到什麼時候?”我撫著胸口喘了兩口氣:“你走!我再也不想聽到你說任何一個字!”眼淚又開始不停使喚,順著臉頰大滴大滴地落下。
我伸手捂住臉,不想被他看見。面前的這個人不僅騙了我,還害得錢家家破人亡,我怎麼能在他面前示弱?我怎麼可以
他過來捉我的手:“素錦”
被我一把甩開:“別碰我!你已經將錢家害得這樣,現在還想說什麼?”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的這個人,只能頭轉到一邊:“就當我求你,求你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再踏入錢家一步。”
蘊華許久沒有動靜。
時間彷彿凝結,和著錢府上下的一派清冷之意,愈發顯得靜溢。驀地,燭火噼啪一聲爆開,蘊華笑了笑:“我知你是心裡著急在說氣話,天還沒亮,先歇著吧,文昊的事不用擔心,我定會救他出來的。”
他這副裝作沒事發生的樣子更讓人置氣。
我回頭看著他,失聲道:“救他出來又有什麼用?救他出來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嗎?就算能將他救出來,文昊這輩子也只能是個隱姓埋名的逃犯。”我上前兩步扯住他的衣襟:“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若不是你,十三公主怎麼會將我傷得這樣?若不是你,文昊又怎麼會入了獄?若不是你,錢家怎麼會連最後一點血脈都保不住?是你!是你毀了我的生活!是你毀了錢家!你把它還給我還給我!”
胸口又一陣緊似一陣地泛疼。我壓了痛處順著一旁的小桌軟下去,望著地板垂泣。
這幾天發生了太多事,件件都令人措手不及,件件都不是我一己之力便可以控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頭頂的聲音沉沉地:“倘若我將這一切還給你,你是不是就會開心了?”
我沒說話,只看著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他腳邊,在青石制的地磚上綻開,又滲透進去。
蘊華續道:“倘若這一切要用我的命來換呢?你會不會傷心?會不會後悔?會不會?”
我壓制著哭腔,裝出副淡然模樣:“傷了十三公主的人是文昊,你憑什麼說用你的命就可以換回一切?不用再費盡心思地來騙我,因為我再也不會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個字。”
當我說出這一句,房裡是綿長的凝靜,靜得能聽見院外的蟲鳴。
良久,身前的袍裾動了動,他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還是要說給你聽。你知道,我是七年前尚未身死的白恆,這段被史書矯飾的歷史究竟發生了什麼,再沒有人比我清楚。文昊的性命於他們來說並無用處,錢家不過是被我連累罷了。一直以來,他們想要的都只是我的命,因為只有我的死,才能讓那個人睡得安心。”他嘆出長長一口氣:“現在我只問你,倘若這一切果真要拿我的命去換,你會不會後悔,會不會傷心?”
心下莫名一痛,卻不得不扯著嘴角笑出來:“不會。”
他默了一默,傾身下來放下枚玉佩:“這個是你的東西,現在我將它還給你。”玉佩叩在青石磚上發出“叮”的脆響,那是塊打磨精細的羊脂白玉。
大門“吱呀”一聲開啟,我看著地上的玉佩:“我從未送過你任何東西,更沒有這樣貴重的物什,你若是想補償我,大可不必。”
他腳步頓住:“它本就是你的東西。”
門被關上時,冷風吹得燭火偏了偏,房中的燭影亦跟著移了移。白玉製的環佩在青石磚上泛著微弱白光,讓人生出種莫名的熟悉。好似在哪見過,卻又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我將它握在手心,細膩的觸感中還帶著些暖意,許是蘊華的體溫。玉佩的做工及選料皆是上層,正面雕了只鸞鳳,背面刻了個“玥”字,看得人心下一抽。卻不大明白這一抽的由來,好似心尖尖上被針紮了一下,卻遍尋不著那隻握針的手。
鸞玥鸞玥,這是福昌公主的名字。
我快速從地上爬起來,拉開門想說些什麼,院中卻只餘下月色孤單的碎影,空空落落,婆娑了一地。
文昊在第二天歸來,正是臘月三十,翻年祭祖之日。
彼時全城張燈結綵、四處鞭炮轟鳴,也算是趕上個好兆頭。我因著這副沒好全的身子,便沒出去迎他,隻立在院門口遙遙望了幾眼。文昊瘦了些,想是近來為救我受了些累,入大牢又受了些苦。但只要人能夠平安回來,也沒什麼可不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