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原來容大人也來了?”這時方玄從門外走了進來,臉上滿是笑意,瞥了一眼正在纏鬥的兩人,疑惑問道,“這是”
“有細作混了進來,”容錦垂下臉,再度抬頭時,已恢復了原來冷清的模樣,卻不再正眼看我,自持地道,“方家主放心,本官的侍衛自會收拾乾淨。”
方玄安心地點了點頭,笑著對容錦道:“大人要方某做的,方某已經讓人弄好了,都在那裡。”說罷,指了指牆角散亂堆放的箱子。
容錦走上前去,雙手捧起銅錢,回頭問方玄:“可按本官說的,做了標記,改了材質?”
方玄連連點頭,把握十足地笑道:“大人放心,只要流出去,知底細的人仔細一瞧,便都能瞧出來。”
“很好,”容錦一鬆手,銅錢便嘩啦啦地一陣脆響,悉數落入了箱子,然後拍了拍手,冷冷地道,“明日你就將這些充當餉銀,給史家送去。”
“是,大人,”方玄眉毛一挑,眼底帶著森然的恨意,“方某如能得償所願,必要重重謝過大人。”
我這才明白,原來這些錢都是史家的催命符。
容錦不語,只是冷眼看著纏鬥的兩人。
這邊已經交代完畢,那邊打鬥的兩人卻依舊難解難分。
夜邀的軟劍使得爐火純青,細密連綿,像一尾白蛇凌空飛舞,與韓括手中剛直迅猛的長劍,一個圓滑靈動,一個勢如破竹。 忽然韓括劍頭一挑,從軟劍的花旋中刺了進去,劍柄一頂,劍頭便沒入了夜邀的胸口。
“等等!”我喊了一聲,韓括手下卻未停頓分毫,我趕忙對著容錦喊道,“你快讓他住手!”
容錦不再理會我,只是自顧自地看著,臉上的表情無波無瀾,好似心若止水。
我一咬牙,對著韓括一掌劈去,他立刻錯身躲開,我一連出了幾招,他卻都是隻守不攻。
“夠了!”
容錦低喝一聲,我和韓括都停了下來,只見他面色發黑,卻礙於方玄在場,不好發作:“將細作押回府衙審問!”
若是不想計劃洩露,將他關在府衙牢中,等事情過去再放出來自是最妥當不過。
秦州雖地處偏僻,但民風淳樸,百姓的生活還算安定,所以府衙牢房裡關押的人犯並不多,其中幾乎沒什麼重犯,有些也不過是小偷小摸,押入牢房關上幾天也不過是略施薄懲。
也因為這樣,牢房裡總是一片寂靜,偶爾才會在昏暗中傳來一兩聲低語。
夜邀的牢房在最裡面一間,基於他武功不低,所以特意給他安排了一間密室,鐵門把守,只帶一個小小的氣窗,身上還要牢牢地綁上了五條鐵鏈。
我進門的時候,僕役剛為他包紮好傷口,傷不深血流不多,包紮完畢,他便坐在牢房的木板床上,面帶苦笑地望著我。
“真不懂,我怎麼就這麼命苦,”他嘆了一口氣,又看了看身上的鐵鏈道,“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也沒受過傷,最近卻一連兩次。”
我垂著眼,一言不發地踱步上前,將他身上的鐵鏈鬆開了些,卻不想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抬眼便見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幾分冷嘲熱諷地問道:“這樣狠辣的男子,你也敢要?”
“我和他兩個人之間的事,旁人怎麼會明白?”我聽了心裡發沉,冷冷瞟了他一眼道,“你放心,你救過我,我不會讓你死。只要你老老實實待在這兒,等事情過了,自然會放了你。”
他只是緊緊地盯著我的臉,過了片刻又笑了起來,握著的手也鬆了,漸漸滑落回了雙膝。
我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不再多言,便推門走了。
想去見容錦,冷霜卻為難地告訴我,郡君乏了,已經睡下了。
轉眼已到了下半夜,正是寒氣深重的時候,秦州的春夜沒有半絲暖意,一陣陣寒風颳過,便身上的熱氣一絲一毫地抽剝了出去。
穿過院子時,我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透過花窗望著對面的屋子,看見從窗戶裡透出了淡淡的火光。
我傷了他的心,他是真的不想見我,可他也不該設這樣一個局也不告訴我。
“私鑄錢者不論多寡,皆處死。”
《東齊刑統》上面不過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底下卻是血流漂杵的一片。
這事若真成了,不知要有多少人枉送了性命。
而這些銅錢銀兩,又何止是史家的催命符?就拿眼前來說,以容錦謹小慎微的秉性,那些為方玄鑄錢的師傅,估計是第一個逃脫不得,也許,今晚,就在此刻,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