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去揭雪蓮的被子,硬拉她起來喝。雪蓮一著急,衝口而出:“滾!滾!滾!”雲飛一愣,向她吼道:“你別這麼任性好不好?你病了,我床前床後的服侍你!說實話,像我這樣的男人哪裡找?”
雪蓮乾笑道:“是的,你好,像你這樣的男人,世上也找不出幾個來?”雪蓮委屈地叫起來,“我那時站都站不穩,叫你幫我洗個碗,你都不幫,非得等我倒了床,你才肯顯出你的好心來。我不要你的好心,你滾,滾!”
雲飛退後幾步,氣得滿臉通紅,指著雪蓮吼道:“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滾!滾!滾!我不想看見你!”雪蓮歇斯底里的叫起來,“你呆在我身邊,我的病想好也好不了!”
雲飛氣得下樓去了,不再理雪蓮。雪蓮微微張著有些焦黑的嘴唇,兩眼空洞的盯著天花板,發呆。
第五天,雪蓮的燒終於退了,人頓時清爽了許多。掛了幾天的消炎針,她的吼嚨像一口燒紅的鍋,終於有水來滋潤一下,有痰可吐了。當她把痰吐到廁所裡白槽子上,發現是一口血痰時,她倚著牆壁,怔忡地看了一會兒,讓水把它沖走了。
她一連幾天吐的都是這樣的痰。她的情緒很受刺激,人變得異常沉默。她想到了死亡,她覺得自從生了寶晶之後,她的體力在一天天地消失,面容在一天天地憔悴下去,她覺得她的生活只是一場慢性自殺。
她再也沒有眼淚,有時生氣了,反倒笑了起來,惹得雲飛對她發了好幾次脾氣,雲飛說:“你到底有什麼好高興的?你看你,笑得多難看,笑得人毛骨悚然的!”而雪蓮聽了他的話,不覺又要笑了。她的精神已處在崩潰的邊緣。
第四十八章:離家出走3
以前,她在內心裡總在期盼著有一個人,能拉她一把,救她於苦海之中,可是她知道自己只是在做夢。連母親都幫不了她,還有誰可以幫她,她找不到一個可以訴苦的人。她又想到了書,她跑到書店裡買了一本巴金的《家》,她想看看別人的家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她空閒的時候,就坐在書桌邊如飢如渴地讀了起來。
雲飛下班回來,見她買了一本厚書,惱火極了,問她花了多少錢?雪蓮連忙小心答道:“不多,就十元錢,不夠你打麻將,一牌就倒了的。”雲飛從她手中奪過書,翻了翻,摜到書桌上,生氣的說:“看這樣的書有什麼用?淨亂花錢,買書,還不如買點東西吃!”
雪蓮反駁說:“我寧願不吃東西,也要買一本書看。”雲飛說:“這不是十元錢的問題,而是看這樣的書根本就沒有意義。你看看,當草稿紙打吧,兩邊又不能寫字;當手紙擦屁股吧,又嫌它硬了點。聽見沒有,以後再也不要買這樣的書看了。”雪蓮無話可說,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
不是嗎?一個女人總以為自己的心漂泊得有點累,總想找個肩膀依靠,尋得一個溫暖的港灣,可以遮風蔽雨。而在很多時候,一個女人一旦結了婚,才明白人生的戰爭才剛剛開始拉開序幕。人生無一不是鬥爭,包括家庭成員,包括夫妻之間,都是永無休止的鬥爭,你老實,連你丈夫也會欺負你。
雪蓮看著書,覺得時光倒轉了,她不是活在社會主義社會里,而是活在封建社會里,她在書裡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善良可愛的女子一個一個地死去了,例如鳴鳳、梅和惠。雪蓮覺得自己正步其後塵,在那條路上走,她還聽得見她們的哭聲,而路的盡頭就是破廟,棺材,悽風苦雨伴蟲鳴。特別是她讀到惠的臨死無言的那一節,覺得躺在那裡的明明是她自己。她發高燒的那幾天裡,的的確確也是這種感受。
原來,改革開放的春風颳了這麼久,仍然沒有刮到她身上來,沒有人拯救她,解放她,她想爭取,卻不知該怎樣鬥爭。她從書中讀懂了巴金先生的良苦用心,巴金先生的每一個腳窩裡都留有他的愛。好些字句,都像鞭子抽在她身上,讓她看清了自己。
梅說:“。。。。。。這幾年好像是一場悽楚的夢,現在夢醒了,可是什麼也沒有,依舊是一顆空虛的心。我的一生只是讓命運在擺佈,自己不能作一點主。。。。。。我哪兒還有幸福呢?一切都是無可挽回的了。不管時代如何改變,我的境遇是不會改變的。。。。。。你們都有明天,我哪裡還有明天呢?我只有昨天。昨天的事固然使人傷痛,但是隻有它們可以安慰我。。。。。。眼枯即見骨,天地終無情。。。。。。近來雖然淚少了,可是心卻常常痠痛,好像眼淚都流在心裡似的。”
劍雲說:“我不是故意看輕我自己。命運太折磨人了,我就像一個失足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