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襯得挺拔威嚴。
“你”她怔了怔。
“我送你回去,再去見蜀侯。”
他用了官職稱呼她父親,便意味著是以錦州轉運使的身份與蜀侯見面,談的內容,多半也是皇帝的旨意,無外乎追封、厚葬。
呵,想著父親卻還要跪下謝恩,維桑只覺得無法剋制心中的憤懣與仇恨。
她的眼神太過直白坦率,江載初不是看不出來,卻只是背過身,低低道:“天快亮了,我們走吧。”
“會弄皺你的官服。”維桑站著不動,語氣生冷。
他的背影僵了一僵,慢慢轉過身看著她,懇切而溫柔道:“韓維桑,你難道不知在我心中,你比這官服、比寧王的頭銜,重要得多麼?”
她的表情輕輕一震,水澤幾乎要漫上眼睛。
他跨上一步,修長的身子覆住了她,低聲道:“對不住,可我還得穿著它就像是你是嘉卉郡主。我們都是如此,很多不得已的身份,生來便是。”頓了頓,又道,“可在我心中,你只是維桑,我喜歡的姑娘。”
她的眼神變得溫柔而悲愴,定定看著他,輕聲說:“你若不是寧王,我也不是郡主,那就好了”
江載初將她送進臥房,便又出去了。
天色微微亮了起來,雪已經止了。維桑獨自一個人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果然,不多時嬤嬤就已經進來了,見她直挺挺躺在床上,眼睛通紅的樣子倒嚇了一跳,小心問:“郡主,昨晚又做噩夢了?”
維桑搖搖頭,聲音還有些嘶啞:“阿爹呢?”
“一大早寧王殿下就來了。”嬤嬤有些不解地說,“我來這裡的時候,正遇上侍衛帶著殿下去找侯爺呢。”
維桑換好了衣裳,一時間有些猶豫,不知是該去父親的書房那邊,還是去看看阿嫂。恍惚的時候見到站在一旁的嬤嬤。往日間她總是嚴肅端莊的樣子,今日不知怎麼回事,看起來分外疲倦,甚至忘了在用膳時叮囑她“慢些吃,要有郡主的儀態”。
“嬤嬤,你怎麼啦?”就連維桑都看出了嬤嬤的異樣。
老人卻只是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聽說半年前被徵去打仗的都快回來了昨兒我回家了一趟,街坊鄰居們都盼著呢。想著我兒子也能回來,就覺得日子過得真快。”
維桑手輕輕一抖,嬤嬤剛成親不久丈夫就死了,只留下一個兒子,在軍中當了百夫長,也在被朝廷徵用的三萬人之列出徵之前聽說就要成親,姑娘是青梅竹馬的街坊,可他堅持要回來再迎娶那個姑娘。
可是這三萬人最後會有多少人回來呢?
她慌忙低下頭,喝了一大口水,用力將眼底的水澤堵回去。
丫鬟剛剛將早膳的碗筷收走,就有人用力敲了敲門,在屋外問:“郡主在麼?”
維桑心跳漏跳一拍,下意識站了起來。
“侯爺請您去一趟。”
維桑站在書房門口,裡邊卻是一絲動靜也無,幾乎叫她疑心裡邊沒有人。她小心翼翼的推開門,恰好見到父親手扶著桌角,身子卻在慢慢的倒下去。
她腦子裡嗡的一聲,不顧一切衝了進去,用力推開正要扶父親起來的江載初,慢慢護著父親坐了起來。
江載初手懸在半空中,因為被她推開,便只能後退了兩步。
送她回來的時候,她還乖乖地依偎在自己後背;可現在,她像變了一個人,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隱約還有赤紅的顏色,失去了理智一般看著他,尖聲叫道:“你對我爹說了什麼?”
他慢慢將手放下,眼神由黯然變為平靜,目光移到韓壅的臉上,淡聲道:“侯爺,還請節哀。只是陛下的旨意恐怕沒有回寰的餘地了。”
元熙五年元月。
皇帝親征歸來後,第一次在儀鳳殿召見群臣。
皇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臉色有些懨懨的。自然沒有人敢提起剛剛結束的那場慘烈戰爭,新年伊始,為了讓這個帝國的年輕統治者舒心,大臣麼無不選擇了最輕鬆吉祥的話語。皇帝聽完大臣們所奏的事,輕輕揮手便宣佈散朝。
內殿裡有內侍服侍他更衣,緩步出來的時候,周景華早已在外等著。
周景華是周太后的親侄子,也是皇帝的表兄,皇帝與他並不見外,略略問了些蜀地民生,便沉吟著問:“寧王可有訊息?”
只要有皇帝一天,他的親弟弟便註定要過著這樣遭受排擠猜忌的日子,周景華對這一點很是瞭解,自然也懂得如何投皇帝所好,連忙答道:“寧王在蜀地任轉運使,別的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