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桑卻不怕,吐吐舌頭,搶著道:“阿爹,我今日還在城外抓了個小賊呢!”
老侯爺卻並未如同往日般寵愛地將女兒誇上一誇,嘆氣道:“賦稅日重,蜀地民生多艱,這才盜賊四起唉。”
世子妃沉默片刻,望向桌上那張雪白信紙,低低問道:“父親,世子來信說什麼?”
讀完了信,世子妃臉上僅有的紅暈一點點褪去,似是難以置信:“朝廷怎會這般荒唐?”
維桑心急,連忙接過來讀了,尚未看至最後一行,便憤然道:“不是才打了勝仗嗎?這皇帝為何還要親征匈奴?!親征也罷了,憑什麼要咱們出錢出糧草?!還要大哥隨行?!”
老侯爺苦笑一聲:“蜀地素來是天府之國,糧草豐沃,偏偏武力又弱,不壓榨這裡,卻又去哪裡要軍費?當初他們要你大哥監運貢品入京時,只怕已做好了這打算。”
世子妃卻很快的收起了擔憂之色,匆匆向老侯爺行了一禮道:“父親,信上說太后喜歡上番進貢的錦鯉小屏,我這便再去做幾件。世子在那邊,總能過得舒服一些”
“阿嫂,你再繡下去眼睛都要瞎了!”維桑大急,眼眶都紅了。世子妃在蜀繡上的功力,這世上當真少有人能比,那些蜻蜓點水般的繁複繡法,繡娘們學不會,可偏偏是她,看一眼便會。這些年特供皇帝太后的貢品,皆是世子妃親自動手的。
“小妹,這幾日大夫每日替我扎針,眼睛卻已好很多了。”世子妃微微一笑,“你便替我看著阿莊,阿嫂就謝過你了。”
阿嫂模樣柔弱,真正遇到了事,她比誰都要堅強。維桑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只能岔開話題道:“阿爹,我聽人說,周景華不日便要離任,新的轉運使五月會來,卻不知會是何人。”
“是啊,聖旨下月便要來了。”老侯爺嘆氣道,“皇帝是鐵了心,這親征的糧草銀錢補貼,是要從咱們這裡要去啊。”
維桑咬了牙,這周景華仗著是太后內侄,在這裡為非作歹,搜刮民脂,若他真要離任她眼珠子一轉,卻聽父親厲聲道:“你別再給我惹事,聽到沒有?!”
維桑乖乖的點了點頭,腦中卻在開始盤算起來。
玉池街是錦城最繁鬧的街道,小販們挑著吃食一路叫賣,店家開啟了門,往來的行人隨意便進去吃茶喝酒,從早至晚,人聲鼎沸。
江載初在錦城住在玉池街尾的小院中。妙卻妙在,這院落是三重進深,前後中庭皆植下榆樹,枝葉繁密,冠蓋遮住了大半天井。平日裡坐在樹下讀書下棋,當真清幽,取的正是鬧市求靜之意。
這日他在石桌邊下棋,自攻自守,廝殺到激烈之時,門外忽然有了動靜。江載初眼尾輕輕一挑,是景雲走進來,面色不鬱:“皇帝要親征了。”
“是麼?”江載初掩飾下一絲失望,輕輕落下一枚黑子,“退隱的太傅、司馬兩人皆勸不動他?”
“我就不明白了,好不容易匈奴被咱們趕到漠北,正好趁著這幾年休養生息,他怎會這般固執?好端端的便要勞民傷財。”景雲氣道,“再說咱們這陛下,能不能打仗還是個問題。他不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比殿下你強麼——”
江載初接二連三落子,恍若不聞。
“還把你派遣到這裡,督促徵糧徵兵,這不存心讓你招惹蜀地怨恨麼?”景雲還未說完,白子卻已輸了,江載初興致闌珊拂了棋局,想了想問道,“這幾日可有人來尋我?”
“不曾。”景雲心直口快,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殿下是說那位姑娘嗎?我瞧她早就忘了。”
不知為何,表情素來都是雲淡風輕、極少動怒的寧王殿下,這次臉黑了黑,一言不發便回了裡屋。景雲尚不知自己何處惹到了他,咕噥道:“這蜀地的女子又有什麼好了,遠不如咱們中原的溫良賢淑。”
話音未落,從窗欞射出一粒暗器射出來,速度雖快,準頭卻不大好。他也不在意,隨手便格擋開,未想便算準了他這一格,暗器忽的折了方向,不偏不倚直中眉心。這一下當真是又快又狠,痛得景雲齜牙咧嘴,以至於偏偏在這一日,他見到了維桑,小姑娘瞪大眼睛看著他眉心的一點紅痕,委實有些吃驚:“你怎的學著姑娘家去點了花子?”
她卻也不是故意將景雲的臉上弄得一陣紅一陣白,一轉頭見到江載初,很是高興:“江兄,好久不見了。”
江載初立在景雲身後,甫一見到她,淡淡笑了笑:“姑娘。”
“唉,我前幾日甚是想來找你,只是家裡有些事,著實出不來呢。”維桑原本嘆著氣,轉而眉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