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豈不好?官娘這頭想著,孰料不遠處一個巡夜的婆子聽到她這邊傳出說話聲兒,提著燈籠就過來了。
乍一見那邊一團亮亮的光影移動過來,官娘著實唬了一跳,她還以為是孟婆子來尋她回去呢!無論如何她是不可能跟那玉郎君學那些東西的,那些可有什麼可學的,簡直是莫名其妙,官娘急了,腦子一熱,直接貓著腰就要往草叢裡鑽。
公良靖瞧見官娘要躲起來臉色瞬息陰沉下去,長臂一伸揪住她衣領,說話的口氣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便是叫人發現你我此時在一處又能如何,值當你如此怕。“頓了頓,不悅地皺眉道:“你這是要躲到哪裡去,草叢麼?也不怕蟲子鑽到身上。”
“不是 ”官娘囁嚅著,她才不怕什麼蛇蟲鼠蟻呢,心說這九郎脾氣真是古怪,前面明明好好的,這會兒做什麼冷麵冷聲的嚇唬人,那邊巡夜的婆子更近了,腳步聲幾乎就響在她身後,官娘卻因被公良靖揪住後衣領哪兒也去不了,待腦子一轉明白過來公良靖的意思,心裡竟然覺得他說的很是。
可不是嘛,哪怕現下後頭那拎著燈籠過來的人不是孟婆子,那她也是不好叫人看到自己和公良靖在一處的,深更半夜,又是孤男寡女,她知道他們是在這兒偶然撞著的,可旁人會信麼?
到那時候傳出去又要徒生是非,喬瑞桂第一個就不會放過自己,她是買來勾搭公良甫的,這個卻是九郎公良靖,雖只差了一個字,可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呀。屆時真是要有嘴也說不清,身契卻還在喬瑞桂手裡,她一個不高興再把自己給賣了,就不知要賣到什麼地方去了,那時人生還有什麼盼頭可言。
想到此,官娘咬咬牙,迴轉身把臉往公良靖胸膛上一埋,心話兒,這下子臉面是遮了個乾淨,任誰也不能知道自己是誰了,就以為她是九郎的某個相好罷。
身後那婆子走到近前,舉起燈籠一照,昏黃的光暈裡陡然映出公良靖神色不善的臉,把那婆子驚嚇得後退一步,趕忙給九郎福身作禮,一時又道:“小的不知是九郎 ”說著眼睛往公良靖身上那一抹窈窕纖細的人影兒身上打量。
這婆子萬沒料到這時候會在園子裡碰上九郎,按說這個時辰了滿府裡誰不是睡了,再有不睡的就是那做些偷雞摸狗不光明事兒的男女了,白日裡不方便,這到了晚上尋到暗處旮旯裡 她也不是沒抓到過
話說看了半天,這婆子愣是沒看出來這伏在九郎胸前的是哪個院子裡丫頭,不由暗歎這是個有福氣的,竟能攀上九郎。
從頭至尾公良靖一句話也未說,直到那婆子走了,官娘鬆了好大一口氣,誰知公良靖卻把她扣緊在懷裡,他按在她肩上的五指略略收攏,俯在她耳畔道:“就這麼會兒,官娘可是投懷送抱兩回了,你瞧我可像那柳下惠?”
官娘艱難地把頭仰起來,黑漆漆的她什麼也看不清楚,只有面上溫溫的鼻息提醒她公良靖的臉近在咫尺。官娘知道他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說不得自己上一回拿花瓶砸他的事兒那廝還記在賬上呢,等著什麼時候要教訓自己一頓。
她實在摸不透公良靖的性子,他手上用的力道又大,把她箍得生疼生疼的,官娘漸漸紅了眼眶,她覺得自己就是一盤任人宰割的魚肉,是一個物件兒,後孃隨隨便便得就把她賣了,前腳後腳的馬上就有瑞桂來買,她的尊嚴,在這個世界僅剩的那麼一丟丟尊嚴,早就一點一滴被這些人啃噬得乾乾淨淨。
公良靖說完卻久久聽不見官孃的聲音,不由探手摸到她臉頰上,觸手卻是溼漉漉的一片,方知她是哭了。要是旁人也便算了,他想要個女人還沒有麼,哪個不是上趕著貼上來。
偏偏懷裡頭這一個,他剛兒還因她要躲起來覺得不悅,然這會兒官娘一哭,公良靖只覺得她的淚水算是淌到自己心尖上了,手指上沾了官孃的眼淚,風一吹指尖上便涼涼的,公良靖不自然道:“你哭個什麼,你底細想想我可曾對你有過甚不規矩的舉動。”他若真想要她隨時隨地皆可,卻這般好著性兒耐著她,不過一個丫頭罷了,他對她這般上心她竟不覺得麼。
黑暗中官娘紅著眼睛斜了這說話不打草稿的男人一眼,好麼,合著上一回叫小廝在外頭守著門把自己和他關在一處的人不是他公良靖啊?居然還說沒有過不規矩的舉動,要不是自己勇猛那不早就被他——
官娘一面在心裡嘀咕著,一面從公良靖懷裡退出來,她是看出來了,這九郎是打上她的心思了,可她關於自己未來的計劃從來沒有與人為妾這一條的,不對,說不得她想做妾最後還做不到呢,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整個公良府裡頭絕沒有她何官孃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