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本事呢
官娘扁了扁嘴巴;“我都聽說了;”她說著把繡樣放回繡架上,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頭,“阿郎前幾日就回來了是不是?你卻還要瞞著我。想來他是不同意我們成親的,官娘是什麼樣兒人,九郎又是什麼樣兒人,自是我配你不起,橫豎已經這麼著了,不若我趁早離開的好,也免得九郎為難了。”
她一時嘴快,這話竹筒倒豆子似的出口,嘴上那麼說,心中卻半點離開的意思也沒有的。不由偷眼看著公良靖,他果然黑了臉孔,倥著一張臉把她瞧著。
“你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為你著想還不好嘛。”官娘咬了咬唇,梗著脖子,目光卻遊離著不同他對視。袖子外露出的纖白玉蔥似的手指頭交疊著纏繞在一起,變扭的模樣落在公良靖眼中,著實可人疼,看的他心都酥軟了。
公良靖便再如何也生不了官孃的氣,何況他底細一想也能知方才□是官孃的無心之言,她若要走,先時就不會回來,兩人歷經了這許多,沒的到這時候她卻要離開的。
“耍小性兒也要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輕輕地攬住她,老神在在,一副教育似的口吻說道:“官娘才說要離了我去,這般的話兒是信口就能說的?什麼叫離了我好不叫我為難,什麼叫配我不起?你這腦袋瓜裡到底都裝了什麼 ”
官娘嘴角一撇,在他心口上輕輕一捶,嘟囔道:還能是什麼,裝的都是九郎啊。”還不是因為太在乎,何況他刻意瞞了她老阿郎已經從山上觀裡回來的事情,這怎麼能不叫人多想。
公良靖在官娘額上印下一吻,抬起她的下巴,兩人的視線便融匯在一處,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如墨的眼含笑凝望著官娘。
“才不是還問我打哪兒回來?”頓了頓,他會心一笑,“父親的確是回來了,我是剛從家裡來。有兩個訊息說與官娘,你卻要先聽哪一個?”
官娘聽他說是才從家裡來,心下立時緊張不安起來,躊躇著道:“那九郎還是揀好訊息說與我聽罷 ”
公良靖唇角翹了翹,在她耳邊囈語一般柔著聲兒道:“再過個幾日,某何姓的小娘子便要嫁入公良家,為他家的九郎做妻子。”
官娘吃驚地瞪著眼睛,她實在不敢相信,公良靖的意思該不會正是他話中的意思,莫非老阿郎竟輕易便同意了他們的親事麼?
雖聽九郎如此說,官孃的心卻仍舊是懸著,她穩定下心神,鼓足勇氣問道:“還有一個訊息呢,那壞訊息又到底是什麼?”
公良靖挑起一邊眉毛,眼神卻是深凝著她,微涼的手指撫上她染上愁緒的面頰,緩緩道:“官娘,從來就沒有壞訊息。”
到得第二日,冬日的太陽像個掛在湛藍天幕上的移動暖爐,溫暖的光線透過天上稀薄的幾朵雲灑下來,照在人臉上身上皆暖洋洋的,樹上枝條仿似也抽了新芽,小小的嫩綠點綴在乾巴老態的樹枝上,顯得生機勃勃。
官娘和公良靖坐在馬車裡,她不時掀起車上的窗簾子打量外頭。
自打昨兒公良靖告知她今兒要帶她去見老阿郎,官孃的緊張就不曾減少過。她想著,這老阿郎大老遠的從山上道觀裡回來,雖是因九郎寫了信去,然而只一封信,短短的一頁紙,能說清楚個什麼,倒不要讓老阿郎還未見著她的人,就錯想了她,以為她是另有所圖。
若老阿郎先就對她有了什麼先入為主的成見,加上府裡頭喬娘說三道四幾句,他怎麼還能對她有什麼好印象?
只怕此番叫她來見,也不過是為著暫且穩住九郎,好回頭想出了法子再來料理自己。官娘愈想心裡愈是亂如麻,整個人坐臥不安的,滿臉的焦慮都寫在臉上。
公良靖實在瞧不下去了,他把她攬進懷裡,不無無奈道:“你這般卻是為何,父親又不是洪水猛獸,一會子他問你什麼,你只照實答便是了,還能吃了你不成。”
官娘暗暗地橫公良靖一眼,腦袋轉了方向,把臉埋在他胸口上,嘴巴里發出的聲音便嗡嗡的,“我怎麼能知道老阿郎要問什麼,屆時又該如何答,倘若答得不好,他自此定是要厭了我的 若厭了我,必不會許你娶我。”
要不是親耳聽見,公良靖還真不知道官娘心裡頭裝了這麼多事兒,怪道愁眉苦臉的,頭頂上似頂了小烏雲。
他把官娘鬢角一縷亂蓬蓬的髮絲別到她耳廓後,低頭瞧著把頭頂在自己胸前左右亂轉的腦袋,確實想開口說些什麼,然而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說。
老阿郎的心思的確難猜,然後他願意見官娘,這在公良靖看來已實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