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雋筠壓低了聲音,把方才沒說完的話全都說給了諸葛宸聽:“這是原話,我一個字兒都沒瞞著你。我想只怕是咱們在外頭遇遇到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
諸葛宸沉默了一會兒:“能有這樣的際遇。或者說一個帝王會這樣寬厚,是不是因為他始終都放不下你?要是換個人,只怕他會斬草除根。畢竟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是為尊者諱,他都不會容下我。”
“若是如此。我焉能獨活?”他們夫妻之間早已過了海誓山盟的時候,經歷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如今想要的居然只是最平淡無奇的生活,男耕女織然後就是看著兒女健康長大,跟人世間所有的飲食男女一樣,就足夠了。
“又說傻話。”諸葛宸把她環在懷裡:“要是再跟你說,要把依依嫁進宮你怎麼說?”
“依依出身低微。唯恐配不起皇太子。”管雋筠抿嘴一笑:“絕好的託詞,實在不行還有最後一招,輕易不用。不過一定有用,就是當年先帝的那句話:外家太弱,於太子大事恐有損傷。”
諸葛宸聞言大笑:“你倒是會說,不過這倒是皇帝如今最擔心的事情。他的皇太子,只怕又在走他的老路。”
“嗯,我想這也是他最顧慮的事情。”管雋筠深以為然:“我還有件事異常擔心:我們就這麼走了。他若有心為難這位姜丞相,恐怕也不是一件好事。”
諸葛宸放下一側繡幃,將她攬在懷裡:“這件事用不著咱們擔心。姜輝身為宰相,如果連應付這點責難的本事都沒有,還算是個宰相?諸葛果你也不要小瞧了她,她可是我父親教養長大的。要是說嬌慣也是有的,不過那些本事還真是別人想象不到的。“
“嗯,看看你就知道果兒差不了什麼,我只是覺得這些事情還是少一些好。別人不知道這些事情,因為不曾體味過其中滋味。我經歷過,當你每日忙到四更過後,不等到天明又要出去。除了出征在外的征夫,恐怕只有我們這樣的人家才知道,官做到越高,擔驚受怕也就越多。並不是那些人說的,高官厚祿有多好。可以選的話,我想果兒跟我一樣。都不希望做一個什麼一品誥命。這話如今即使不是問我和果兒,你看看張家,椒房貴戚的時候何等榮耀。要不是因為三叔當年的功勳,恐怕真的就是樹倒猢猻散了。“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諸葛宸將她壓倒在身下:“聽三國落淚,替古人擔憂。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上次你說我是想得多了。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兒去,甚至比我想得更多。至於這樣子?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那些事情就讓姜輝和諸葛果去心煩好了,我們就是想要替他勞心都不夠格。我只是一個普普通的民間大夫,你呢?不過是人間最尋常的一個婦人,看著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平安長大,就行了。多想那麼多,不怕老得快?”
“認真嫌棄我了?”管雋筠推了他一把,不由自主溢位一聲嬌軟的呻吟,細碎的呼吸瀰漫在繡帳內,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記得不記得,曾經可是有個紅線姑娘讓丞相牽腸掛肚,那時候可是我們家暉兒都知道,爹從朝房出來,都要在城裡繞了好大一圈才回家呢。”
“打住,不許再說這些事情。”止住她還要繼續翻舊賬的語氣,以前做過的荒唐事要記起來了,還有好日子過?女人都是些小心眼的,這一下當做是笑話再說。等下惱了,或是什麼讓她不痛快了,接下來的日子就要在女人跟三個孩子冷眼旁觀中渡過。
做丞相的時候都知道那個日子不好過,被人說成是相府夫綱不振。所以很多事情能夠忍了那就忍了,絕不會為了這些小事跟自己過不去。女人偶爾回味一次,說說就當做是好玩。千萬不要以為這件事能夠多說什麼,忍一時風平浪靜,至理名言絕對不會錯的。
乜斜著眼睛瞥了他一眼:“敢作敢為,怎麼這會兒就不許人說了?”
“做正經事的時候,不許分心。”諸葛宸加快了手裡的舉動,努力分散女人的注意力,讓她無暇去唸及那些舊事,這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哥哥,你看那是什麼?”坐在馬車上,依依有些不安份。非要拉著暉兒去看車帷外的景色,從京城出來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諸葛宸從書房裡搬出不少舊書,預備帶著一路上慢慢看。本來很寬綽的鞍車裡,因為堆了不少書就變得狹窄起來,不過管雋筠還是很體貼地將一些不值緊要的東西裝在箱籠裡,努力不讓人覺得累贅。
“什麼呀?”稚兒抬起頭,看到外面那些風景遠不如書裡來得有趣。管雋筠都覺得最近發生的事情匪夷所思,稚兒居然跟他爹討價還價,說是將來一定要考個狀元回來。就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