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所作必有緣故。”管雋筠點頭。不是附和而是知道一件事。這些話她沒有對諸葛宸吐露過一個字,夫妻間不會不信任,只是這件事就是說出來諸葛宸未見得會相信:皇帝當初能夠繼位,就因為他是嫡長子的身份。所以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嫡長子身份對於皇位的繼承來說有多重要。
何況那位華妃,日後會留下子少母壯的惡名。皇帝的江山來之不易,不會把江山拱手讓人。既然是這樣,廢黜掉皇太子必有緣故。至於皇后,或者就因為是這個母子關係才最後斷送了皇太子君臨天下的將來。
“不是每個人都明白,你懂並不是說每個人都會知道朕想做什麼。”皇帝笑起來:“比如說那位姜丞相,就不像是諸葛宸一樣善體朕意。連一句阻攔的話都沒有,是說朕都對了還是都錯了?不屑於顧還是相信朕的判斷始終是正確的?”
聽到這裡管雋筠忍不住笑起來:“皇上這話,民婦不知。只是皇上與民婦說這些,是不是太過了?民婦不過是個婦道人家,實在不該知道這麼多事兒。”
“這是朕要說給你知道,真是想讓你轉告你那位老兄,叫他放心。”
皇帝頜下跟男人一樣,已經開始蓄鬚了。不過也跟自家男人一樣,都不再是當初的青澀而尖銳。歲月的流逝加上世事浮沉,都讓他們變得成熟穩重起來。
這番話讓管雋筠心底猛地一觸,彷彿是不認識皇帝一般。
皇帝沒看她,只是自顧自說下去:“你們進京的事兒,從張彬在哪兒遇到你們開始,朕就知道了。諸葛宸畢竟是朕最信任的臣子,且不論發生過什麼,朕跟他或者成不了先帝跟相父一樣的魚水君臣,只是這個護他周全還是做到的。至於你,朕曾經真的想要把你留在身邊。只和你做一輩子的夫妻,就好像你和諸葛宸這樣,神仙眷侶也不為過。”
停了一下,好像是在思索什麼,抑或是在告訴自己,如今說這些已經是太晚了。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這就是他作為帝王莫大的悲哀,如果可以選是不是真的願意拋棄掉這萬丈江山,和她男人一樣做到不問世事,只是為了這一生都有她的陪伴就足夠?
“民婦有一事不明,請皇上明示。”想了想,還是脫口而出:“拙夫與民婦離京之後,曾有幾次歷險,是皇上救了拙夫與民婦?”
“怎麼不說是朕始終都在跟著你們?”皇帝難得一笑,此時卻非常開懷:“走了,朕不放心。是不是還帶著朕給你的東西?”
“是。”管雋筠沒有否認,如果有一天真的不能保全自己,總要保全男人和孩子。那個匣子可以救命。
“這就夠了,只要你不曾忘了朕跟你當初的一點點情分,朕就不會負了你。你頂撞過朕,忤逆過朕都不要緊,你畢竟是朕最在乎的女人,好像是孩子們最喜歡的糖人兒。就算化掉了,吃掉了,都還是獨一無二的。任何時候都取代不了。”皇帝撣撣衣襬:“叫你那位老兄放心,還有你的兄長們都要放心。朕不論有多胡鬧,都不會拿自己的江山社稷開玩笑。至於姜輝,榮耀來得太容易,加上少年出挑,總要經歷些波折才行。這話不許說,朕來教他。”
“是。”管雋筠一笑莞爾,旋即止住:“丞相夫人到底是民婦的小姑,皇上還請容情一二。”
“朕知道。”皇帝也點頭一笑:“皇后不再是皇后,他們都危害不到你們,這點你放心。張家做的事情,朕雖不是每一件都知道,至少知道了**。這裡頭的恩恩怨怨多到朕都頭痛,就好像當初你跟岫筠之間的事情,外人斷不了那個是非。”
“皇上,華妃娘娘好看麼?”管雋筠忽然一笑。
“朕的女人能不好看?”皇帝笑笑:“只是跟你相比,不過是月亮跟月影而已。忙完了那麼多事情,不想再有一個女人跟朕鬥智鬥力。如果是隻要一點恩寵,朕給她可以。別的東西,朕即便富有四海也是吝嗇的。”
“民婦知罪。”管雋筠不知怎麼去接下這個話茬,乾脆不說最好。
“時辰不早了,若是再說下去只怕你小姑子要去昭告天下了。”皇帝想了想,從袖袋裡拿出一個錦囊給她:“這裡頭的東西,離開京城再看。記住朕的話,不論到了什麼時候若是有人難為你,朕替你做主。將來的皇后是誰,皇太子是誰都不要緊。朕保全你,總不會變的。”
“謝皇上。”接過那個精緻的錦囊,沒有龍紋沒有皇家氣派。只有那個見慣的名字:瑞麟。
皇帝目送她出去,看看空無一人的身後,帝王的寂寞沒人會懂。她跟諸葛宸走過了那麼多,該要一輩子在一起。如果自己做不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