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武侯以為敬畏,難道今日要他輔佐君王,就這麼不情願?”
“臣妾一介女流,豈敢過問皇上朝堂中事?丞相掌管朝廷諸事,諸事皆有定論。也不會將外事告知於妾身,別說不知道,就是知道也推說不知道。皇上信任丞相或是不信任丞相,皆出自於聖裁。臣妾不敢置喙。”
說這話的時候,管雋筠低垂著眼簾,面上恭敬有禮,不論是皇帝說的什麼都是對的,但是話裡話外的不以為然,讓皇帝如芒刺在背。皇帝從來沒想過世上會有人讓他這麼難堪,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他作為一個人,一個最普通的男人,一生都無法忘懷的女人。
“朕今兒給你這個特例,准許你過問這件事。”皇帝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只有你才能替朕留下諸葛宸,同時也讓你留下。”
管雋筠揚起下巴看了眼皇帝:“留下?在哪兒留下?為了一個丞相的位子,就留下?留下有什麼好?”咄咄逼人的話語,根本就不該出自一個嬌怯怯的女人口中:“歌舞昇平的時候,就成了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等到有了內憂外患的時候,就記起還有這麼個丞相,能夠替主分憂。當年有三顧茅廬,如今是不是還有三顧相府。‘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於草廬之中,諮臣以當世之事。’這是當初諸葛武侯的名句,皇上還真是有劉先主的氣度,只是諸葛宸不是當初的諸葛孔明。”
“你這是跟朕說話呢?”皇帝氣得臉都青了,還沒有人這樣跟他說過話,雖然知道管雋筠平素看上去是嬌嬌弱弱的大家閨秀,只是千萬不要被這個表象所迷惑。能夠毫無顧慮地頂撞皇太后,過後沒有任何膽怯。也就可以沒有任何顧忌頂撞自己這個做皇帝的,說出的每一個字都直指人心底。
“若不是跟皇上說話,臣妾也說不出這麼些來。”依依一直都緊跟在母親身邊,母親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能聽清楚:“臣妾忤逆犯上,罪當萬死。只是這話,臣妾若是不說出來,就是死了也是個屈死鬼。委屈了臣妾,不打緊。一個婦道人家,算不得什麼大事。若是委屈了丞相,豈不是要讓六月飄雪?”
一席話說得皇帝啞口無言,也是第一次讓皇帝見識到,女人不是都想皇后那樣,很多時候訥訥無言,或者是儘量說好聽的,即便知道也見過舌燦蓮花的管雋筠,絕對想象不出有一日她說出的話比刀子還尖。
“臣妾敢在皇上面前放肆,就沒想過自己能夠全身而退。若是臣妾一死能夠換回丞相安然無恙,皇上就是把臣妾千刀萬剮,臣妾絕無怨言。”管雋筠毫無畏懼,似乎這是早就想好了,不論等待她的將是些什麼,都會一力承擔。
“朕要是治你的罪,還會來跟你說這些?是今日第一次知道你的性子,還是從前沒見過你頂撞皇太后?”皇帝心底無聲地嘆了口氣,看來先帝只留下自己這麼一個皇子還是英明無虞的,或者先帝也是孤身一人,才會有了堪比手足的結義兄弟。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知道有時候有個人不顧規矩當面頂撞是怎樣的難得。
皇帝此時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先帝的心境,管雋筠那張毫無畏懼的臉,偶其實臉上那種大不以為然的神情,不得不叫人多想一下,是不是自己身為帝王真的做錯了。否則這位既懂規矩又知進退的丞相夫人,大家閨秀不會做出這麼出格的舉動。
就好像是當初皇太后逼迫她說出原諒管雋筠的話,不論是誰都會說是皇太后的錯兒。那麼這次,究竟是孰是孰非?
第七卷 宰相夫妻第五十二章 無畏
諸葛宸在朝房裡始終心神不定,總覺得有件事堵在心底,壓得人惴惴不安,卻又不知道這件事究竟是什麼。看著堆積如山的各色奏本邸報,工工整整的蠅頭小楷看得人頭暈腦脹。
“丞相。”榮立忽然出現在諸葛宸面前,還跟從前一樣伏在諸葛宸耳邊:“聽聞皇上微服到了相府,夫人在府中跟皇上爭執起來。”
一下話讓諸葛宸本來有些混沌的侍衛思維忽然清明起來,鬧半天是為了這個。想了想:“回去看看,把這些東西都拿到我府上,晚上看了再說。”
“是。”榮立答應著,不愧是從相府出來的人,諸葛宸兩句話已經心領神會:“微臣這就跟丞相一處回去。”
諸葛宸擺手:“不必,你在這兒候著,有什麼叫人立刻來回我。能夠你做主處置的,自行處置好了。”去心已定,已經在著手給自己找一個能夠信任的人,榮立恰好在這時候回來。雖說榮立的官職不高,有些事情處置還不夠熟稔,不過這都不妨礙他將來會走得很遠。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自己做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