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等到汪灝回來,皇帝自己動手研磨著硃砂,想著怎麼回覆這封信。一個是驃騎大將軍,一個是當朝宰相,為了江山社稷已經在兩軍前線呆了這麼久。所處置的事情,是自己這個皇帝都沒有想到的。軍報如山,即便是自己親臨前線,都不能得到這麼好的結果。但是這兩個人,尤其是諸葛宸在家中遇到如此變故的時候,還能夠打贏這場仗,實在是來之不易。
將心比心,要是能夠替他找回那個人,比多少的高官厚祿都要有用。若說真的對她無心,這一生都無法做到。畢竟那丫頭,在自己少年懵懂的時候就印在心底了。只是生在帝王家,太多的不如意。不幸生在帝王家,誰也不懂這裡頭有多少無奈。皇帝是可以坐擁天下紅顏,只是永遠都不能得到最想要的那一個。
“來人。”皇帝寫完最後一個字:“馬上傳召丞相夫人進宮,只要她一人前來。若說無人伺候,將皇后身邊的大宮女派兩人過去,就說是朕的旨意,立等召見。”
“是。”承旨的不是汪灝,這也正是皇帝所期望的。如果是汪灝去傳旨,他的私心是會讓管岫筠有所提防的。尋常的小黃門太監不知道內裡還有什麼,只會是老老實實去傳旨。
管岫筠不會不有所戒備,所以傳旨叫她進宮只能是用皇后宮裡的大宮女,這是皇帝不得不心存顧慮的事情。管岫筠身邊還有南中死士也就是那幾個汙七八糟的男人,跟她在相府盤踞數日。弄得烏煙瘴氣的,聽起來就叫人心煩。沒想到還會有這樣叫人厭惡的事情發生,而且是出在諭旨親封的長公主身上。
“臣妾給皇上請安。”管岫筠穿著一品命婦的服色,到了御書房。皇帝剛看完管昕昀命人送來的六百里加急捷報,心情很好。陡然間聽到管岫筠說話的聲音,神情已經異常難看。
“起來回話。”皇帝抬起一側眼簾,看到內外只有近身的侍衛和黃門太監。去傳旨的小太監回來繳旨,進了相府看到的景象還算安靜。
只是管岫筠在接旨的時候,神情錯愕間帶著不可置信。那兩個死士始終都跟在身邊,一直跟到了宮門外,遇到守門禁軍的阻攔才沒有進宮。看來她身邊這兩個死士還真是死心塌地護著她,女人有時候廉恥都不要的話,就真的什麼都不顧了。
“皇上宣召臣妾進宮,是有諭旨吩咐臣妾?”管岫筠起身後退了半步:“丞相離京日久,臣妾甚是擔心。又無丞相手書回京,心下總是懸著吊著。皇上日日都有軍報,可否告知臣妾,丞相的眼疾是不是好些了?”
“你倒是對他掛心得很。”皇帝寫下幾個字,抬起頭:“岫筠,你還要跟朕捉迷藏嗎?真以為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是管岫筠,而真正的丞相夫人在相府失火的時候,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皇上這話,臣妾不明白。臣妾是皇上下旨指婚給丞相的,如今又說臣妾不是丞相夫人。君無戲言,皇上如何出爾反爾?”管岫筠抬起頭看著皇帝:“皇上為何不去看看,滿朝上下誰不知道臣妾是真正的丞相夫人?若是假的,這真的丞相夫人又在什麼地方?”
“好一張利口,朕還真是小瞧了你。”皇帝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這話可不是朕一人在說,諸葛宸在給朕的信箋裡已經跟朕說得清清楚楚,他不會認不出他的妻子。即使雙目失明,也能聽出也能感覺出誰是誰,至於朕也知道誰是誰?你要是以為你這樣能夠瞞盡天下人耳目的話,也太天真了。”
管岫筠沉默了半晌,抬起頭看向皇帝:“皇上這話說的可是有趣,丞相沒有軍報前來,卻有時間跟皇上說臣妾不是他的原配夫人。難道皇上會相信一個瞎子的話?”
“諸葛宸的眼睛已經痊癒了。”皇帝指著手邊的信:“一個瞎子是不能寫出這樣的奏章來,你難道希望他永遠都看不見?如果你是真正的丞相夫人,會希望自己的夫婿雙目失明?你還要強詞狡辯到什麼時候別說朕沒告訴你,南王孟優已經廢了你管岫筠的嫡妃之位。打從這個妃位廢掉開始,你的長公主之尊也就不復存在了。”
管岫筠面上不動聲色,腳下已經有些站立不穩。手指不自覺哆嗦了一下,看著皇帝的眼神也變得閃爍起來:“臣妾只是丞相夫人,什麼長公主的身份自然應該是跟那位長公主去說。”
“朕今兒要你來,不是為了生氣也不是為了跟你辯論,誰是真正的丞相夫人。壓根就沒有這個必要,別人混淆這件事猶有可說,朕這兒用不著。你永遠也成不了丞相夫人,明白嗎?”皇帝手一揮,旋即兩個御前侍衛已經到了面前。
“把管岫筠給朕帶下去,即刻嚴加看守起來。沒有朕的口諭,任何人不許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