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表層若結了層霜,拒人於千里之外,同時也代表了與世隔絕。
只聽,胡太后一聲長長的噓氣,盪漾在地宮裡。
同時,棺木,咔,蓋回了那條縫。
眾人像被驚醒,回神。胡太后伸手抓住兒子的袖口:“聖上,看都看了,快回去吧。不要讓皇后在地下都擔心你。”
黎子墨緩緩轉回身,朝她眯了下眼:“太后是如何得知朕要到此地探皇后?”
胡太后抓住他袖口的手,猛地一縮,縮了回去,清了清嗓子:“哀家這也是突然聽說,聖上近來行為舉止有些古怪,讓哀家不得不惦記聖上的安危。再說了,哀家這不是擔心聖上,是擔心皇后!”
“擔心皇后?”
“不是嗎?”胡太后摸住心口,宛若痛心疾首,“哀家當年皇后在世時,視她為親生女兒,聖上都知道哀家敢說聖上一句話,都捨不得說皇后一句話。皇后去世時,哀家比聖上更心痛。聖上沒了妻子,小太子沒了娘,而哀家失去的是女兒般的兒媳。若不是皇后臨死前要求哀家為聖上另尋幸福,哀家願意苦苦哀求聖上再立後嗎?”
說罷,胡太后老淚縱橫。孫姑姑在一旁抬袖啜泣。
宮相如隱藏在後面,低著臉,沒做聲。
龍顏望了眼胡太后哭腫的兩隻眼球,極淡地道出一聲:“回宮。”
胡太后抬眉露出欣喜,卻同時憂傷尚存,被孫姑姑扶著,一步步走回到地上。
地宮,砰,又封閉了。那一夜,在許多人看來,不過是皇帝眷寵去世皇后的曇花一現,應該沒人記得住。
花夕顏坐在黎季瑤郡主的閨房裡,雙眼望著擺在桌上的畫像,耳邊,季瑤郡主嘰嘰喳喳的鳥雀聲一刻都沒停止。在季瑤郡主的話裡,到處可透露出的是,宮皇后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個誰都喜歡的人,喜歡到不得了的人:
“太后,她說過我調皮,點過如玉的名說她刁蠻,還說過林慕容愛慕虛榮,但是,對我皇嫂,那是從頭到尾,從沒有批評過一句,愛護到不得了。誰讓我皇嫂就是個人見人愛的人呢。不止聖上一人喜歡,誰都喜歡的很呢。聖上都曾說,朕是與許多人在爭風吃醋。”
“太后喜歡皇后?”
少有婆婆疼兒媳的,尤其是在內裡鬥到你死我活的皇家。
“你不信?”天真的季瑤郡主肯定是聽不出她言外之意,“我舉個例子。曾經,有個臣子上奏摺,說是要請聖上廢皇后。太后聽了,火冒三丈,說這是天下最大的汙衊,要讓我皇兄立馬把此人關進大牢裡斬頭。後來,要不是孫姑姑在旁勸太后說,說斬了這人,怕天下百姓會誤會皇后,對皇后反而不好。太后聽之有理,都說,哀家不能當壞了皇后清譽的壞人。”
花夕顏只覺那門縫裡突然吹進來的一股陰風,裹住自己的腦袋,耳畔邊,除了季瑤郡主的嘰喳聲,多了一聲詭異的,咔咔咔,像是什麼東西要開啟的聲響。季瑤郡主說的臣子上奏要黎子墨廢后的事,她在茶樓裡聽李評書講過。如今,也不知是不是這兩個人和她描述過此事的原因,在她腦海裡驀然跳出來這樣一幅畫面。
一名身著官袍的中年男子,在被兩名侍衛押著要走時,衝她回眸望了她一眼,說:“皇后不要以為自己是在做天下第一善人,在臣眼裡,皇后就是天下第一壞人。不信的話,皇后哪天可以找回臣驗證是不是?是不是更多人是和臣一樣所想。”
數年過後,除了季瑤郡主的交際圈裡頭,市井小巷,給黎民百姓餘下的那位宮皇后,只有李評書所說的,大眾所取笑的,一個只能討取聖上喜歡自身卻毫無本事的皇后。
原來,讓一個人死,最高的境界不是毒酒白布,而是用鮮花和掌聲,都可以將其徹底埋葬。
【67】瘧渣
“顏尚書?”自己說到口乾舌燥的郡主終於發現了聽眾的異常,把臉湊近到花夕顏面前問。
花夕顏眼睛眨了眨,微微打了個呵欠有點睏乏的模樣,道:“郡主,您剛說到哪兒了?我聽著有些迷糊。”
黎季瑤紅了臉:“瞧我,只顧自己說,你茶都沒有喝。”說罷,匆忙捲起兩人手中拿的畫卷,叫三七過來重新斟杯熱的茶。
花夕顏看著她將畫卷重新拿回屋內,腦子裡伴隨三七推門進來的一道風,頓時又分明瞭許多。
身旁誰都沒有發覺,就剛剛,約一炷香時間裡,她體內的七魂六魄已經發生了乾坤大轉移。屬於這具身體真正主人的記憶,正在一點點地回來。不可思議的是,她對這些記憶有感覺,說她是穿回來,還不如說——她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