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被迫閒了下來,酒莊子的修建暫停了,通家之門也暫停了,工匠們自然只好閒著,街上沒什麼行人,大大小小的店鋪也多是不開門,便開門,也頂多是支起一扇門,只等些熟客來。但是衙門裡卻因為這已經越發嚴重的澇災而忙碌不已,別的不說,就連縣令都要下田走訪災情就可想而知。
偏偏自己卻是個無事可做的。
裴俊畢竟只是個縣丞,晉原縣又是蜀州刺史衙門駐地,所以他還不至於厲害到隻手遮天,但他畢竟在這縣衙裡經營了很多年了,連縣令大人都無法衝破他的束縛,他想要把自己推到冷板凳上架起來,倒真是容易得很。
如果自己只是想混個資歷慢慢熬著,倒也不必跟他爭些什麼,說起來這邊惦記著人家的兒媳婦,那邊還惦記著把人家拱開,裡子面子都要,那自己也未免太過不把人家放在眼裡了些,但是眼下形勢逼人強啊。
且不說如果不盡快往上爬,自己根本就沒有資格跟武蘭的身份問題叫板,單只是一想到遠在洛陽的楊大美人今年都已經十五歲了,李曦就覺得形勢迫切不已。
他可是知道的,時下大唐男女皆是早婚早育,女子十五六歲出嫁一點兒都不稀罕,就算是晚一點兒,十七八歲也絕對要出嫁了,也就是說,自己最多還有三年不到的時間,甚至往緊迫裡想一想,或許還有兩年,甚至一年。
當然了,就算那個是妄想吧,可要是自己連個小小的九品主簿都坐不住,連個裴俊都應付不下來,豈不叫一直對自己寄望甚高的武蘭失望?又有什麼臉去敲楊花花的門?
想到這裡,李曦慨然起身。
此時離吃午飯還有一段時間,便索性不在家裡吃飯了,直接下田裡去。
縣令大人出去查探災情,自己這個主簿本就是他的從官,那麼上任之後就過去找他報道,倒也沒什麼可以指摘的,而且最關鍵的是,縣衙裡坐鎮的縣丞大人並沒有給自己安排差事嘛,那自己去鄉間找到縣令大人,一同查訪一下災情豈不是合情合理?
想明白這些,李曦立刻叫了人來,命人去備馬,並且準備蓑衣等防雨的用具。
就在等著下人預備東西的功夫,李逸風老爺子卻突然過來了。
他剛一進門來不及施禮就問:“聽說大人讓人備馬,可是要下鄉?”
李曦點點頭,請李逸風坐了,這才道:“主動下去找縣令大人一起看看災情,總好過待在家裡坐以待斃吧。”
李逸風聞言微微搖頭,權衡了一下,才道:“大人,請恕老朽直言,您想要去見一見縣令鄭爽鄭大人,這個是可以的,他到任年餘,卻總也被裴俊給束縛著,伸不開手腳,您這個時候過去,憑著您的背景,和您眼下的身份,十有八九能跟他一拍即合,大家聯起手來,也對雙方都有利,不過眼下這個時候,您過去卻是多有不便呀!”
“哦?怎麼說?”李曦聞言有些不解。
李逸風拈著鬍子,道:“據老朽所知,眼下蜀州大災已成,晉原更是受災最嚴重的縣,按照往年的規矩,一旦地方受災,劍南道衙門和戶部縱是撥付些款項和糧米來救災,卻也頂多只能夠三五成之用,所以,一旦有災情出現,各地官員都是叫苦不迭,老百姓不能不撫,有災不能不賑,但官府又不是做買賣的,每年的稅賦絕大部分都已經上交了,庫里根本就沒有多少存糧,卻要拿什麼來賑災撫民?”
想了想,他又道:“咱們劍南道,尤其是咱們蜀州,其實還算是頂好的,仔細算下來,雖然年年都有些小災小患的,但幾乎不礙事,所以官員們的日子還算好過,但是今年不同啊,今年這大雨您也瞧見了,以老朽愚見,只怕是整個晉原縣很多地方都要絕產了,一季稻子絕產,這是多大的災情啊,而且這還不包括很多家的農田被沖毀,即便晚稻能種上,也能收,卻也肯定要減產,而且還有不少人家連帶著房屋都給衝了這個災,太大了。”
說到這裡,他不住的搖著頭,嘆息道:“若是無災無難,您到任之後立刻就去拜見縣令大人,儘快跟他站到一塊兒去,毫無疑問是最好的一條路子,但是眼下,您往縣令大人身邊一站,就意味著巨大的責任就要落到您的肩上了,可是這個責任不好擔啊!”
想了想,他抬頭看看李曦的臉色,見他絲毫都沒有生氣的意思,這才又謹慎地道:“大人此前不曾做過官,因此不知道也不足為奇,但是既然今天提到了,老朽這個做門客的卻是不得不問一句了,大人以為,為官之道最關鍵的是什麼?”
李曦聞言猶豫了一下,問:“一心為民?”
李逸風聞言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