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少學子是本來並不夠資格,卻被硬塞進來的吧,李曦這個毫無背景的從九品小官去辦理入學手續的時候,人家看都懶得看他,只是咕噥了一句,“劍南道李曦,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
李曦當然不會接話,於是穩穩當當的辦理了入學手續之後,按照年齡,他被分在了專門教授毛詩的班級。然後,就有一個僕役類的人被喚過來帶他去認班級。
所謂毛詩,自然就是《詩經》了。這個班級就在第一排房子就是。跟在那個僕役的身後一路走過去,那僕役便指著教室告訴他那裡就是,李曦頻頻的點頭,滿懷著走進大唐第一學府的憧憬與小激動走到那教室開著的窗子外。
但是,只往教室裡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
這就是國子學?大唐第一學府?
來之前李曦知道,國子學五個班級的額定學生都是六十人,事實上隨著國朝百餘年至今,朝廷裡的官員公卿們子子孫孫頗多,這個數額早就超過了,據那天喝酒時李適之說,國子學裡的五個班常年的都是保持著百多人一個班的數目。
但是此刻偌大的教室裡稀稀落落只坐了大概三十來人。
探頭看去,那正在授課的人穿了一身緋袍,想來還是正五品上的國子學博士。要知道,整個國子學裡也只有五個博士罷了,這地位,絕對比後世裡北大清華之類地方的博士後導師還要牛上許多的,而此刻,面對著教室裡稀稀落落的學子,他正講授的來勁兒——
“毛注說這首詩是作於幽王時,鄭箋卻認為此詩作於厲王時,到底是何時所作,歷來爭論不休,所以關於這一點,本博士也只能告訴諸位,詩以言志爾,吾等向學,年有十五而治毛詩,所求的是這詩歌之道本身的學問,至於他到底是何時所作,出於何人之手,僅為學餘之暇戲爾,萬萬不可擾了讀詩之正事。如今,我們且來看這第一句”
李曦站在窗子外頭聽得暈暈乎頭大也,扭頭看看那帶路的僕役,指著教室裡的許多空座位,小聲問:“不是說這國子學裡每經處都有百餘學子嗎?這是”
那僕役聞言看看李曦,因為這國子學裡的學子大多是朝廷高官之後,即便資格達不到的,能進到這裡來,也都是有背景有勢力的,所以當下聽見李曦問,他便很耐心地小聲解釋道:“學籍上是有百十人不假,不過,那諸位都已經請過假了。”
“呃”李曦聞言一愣,扭頭看看那些空座位,再看看講到唾沫橫飛的博士先生,忍不住問:“這麼多人都請假了?是今天巧了還是”
許是那僕役遇到過不少次類似的疑惑了,都不用聽李曦說完他就已經開始搖頭,然後才道:“回稟李公子,這毛詩博士名下共有學子百二十七人,基本上每天只有三十到三十五個人回過來聽博士大人授課,其他人大都是以請假為主的。”
李曦再次愕然,忍不住又問:“那就沒人查嗎?他們都做什麼去了?”
那僕役聽見李曦這麼問,當下看李曦的眼光就有些詭異了,看那意思,倒好像是想問李曦一句,你上沒上過學呀
不過他自然不敢把這個話問出口來,因此當下便只好耐心的跟李曦解釋,道:“做官呀,這學裡的不少學子都是帶著官來讀書的,讀書讀膩了就回去做官,偶爾來聽一堂課就是,博士大人們也都是向來便不會留難的。這邊毛詩博士還是好的,您有時間可以去看看春秋左氏傳那裡,那裡好歹只剩下十個人左右會來聽授課”
李曦聞言不由得拍拍腦袋,點了點頭,心想也是,能有資格到這國子學裡來讀書的,幾乎無一例外都是高官的子孫,他們都是可以不必參加科考的,直接恩蔭即可做官,倒是沒必要在這些枯腐的學問上下什麼功夫。
只是這跟後世裡大學逃課也太像了吧?好歹你也是頂著大唐第一學府的名頭啊
上午時候,李曦順利的入了學,然後便坐在教室裡認真地聽課。
對天發誓,他是真的想認真聽課的,可是聽不懂。
當然,也不是完全的聽不懂,畢竟前世裡也是大學畢業的,雖然文學水平不怎麼高,但到底也是無數的大家名篇薰陶過,所以很多東西還是可以似懂非懂的。
而且此前在周邛那裡拜師學字的時候,周邛也時常的會提到一些詩經啊周易之類的學問,李曦雖聽不大懂,卻好歹也是粗粗的有所瞭解了。
可是要認真說起來,畢竟那個閒談時的涉及,與此時坐在教室裡聽一個官居正五品的國子學博士給你講課,那涉及的深度可是截然不同的,換句話來說,博士後導師肯定是很厲害的,但是你讓一個小學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