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拽我起身,伸手撥開我鬢邊的亂髮,深切望我:“你一直愧疚、自責,是不是?人死不能復生,假若你再這樣心氣鬱結,一日日損耗下去,他知道了也會心疼的,我想他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是不是?”
月華如溪水清澈,他英毅的眉間磊落明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也想忘記唐抒陽,可是——忘不了,他已經深深烙印在我心底,宛如我的骨血,與我不可分離。
“端木情,你看著我!”流澈瀟赫然喚我,以一種不容反駁的堅硬語氣命令我,“你不能沉湎於往事,你一定要忘記他,好好活下去!”
我瞬間呆住,愣愣望著他。夏風拂動珠簾,清脆珠響聲聲入耳,叮咚落入玉盤一般敲擊著心間——徹底亂了。
流澈瀟以拇指指腹輕抹著我臉上的淚水,語聲漸次低啞、溫柔:“端木情,跟我離開洛都,好不好?無論你想去哪裡,我會一直陪著你。”
《》第2卷 兩朝國後的傳奇 真心相酬
是呵,我不想再待在洛都,我不想穿行於曠寂而森冷的殿宇,生死,刀劍,殺戮,浮沉,一切的一切,都讓我厭惡。//然而,假如我真的要離開,早就獨自遠走他鄉了,卻為何孑然一身地待在血雨腥風的洛都呢?我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在等什麼
一旦我離開洛都,便會消失於茫茫人海、消失於人世所有的目光,真正的消失,我卻不願意,因為,我的心底仍然隱秘地留存著一個隱約的希翼——假如唐大哥尚在人世,一定會聽聞我在洛都所經歷的一切。
我希翼,有一天,他會仿若天神般降臨在我眼前,正如他以往數次神出鬼沒地出現在眼前一樣。
然而,只是一個毫無希望的希翼,我幻想中的這一幕,註定不會實現。
流澈瀟俊眸中水光瀲灩無際,清乳月華灑在他俊美如削的臉上,神色溫柔而苦楚,壓抑已久的思情頃刻決堤,悉數傾流於我的臉上:“我一直都知道,你已有意中人,可是我仍然徹底淪陷於你卓然獨立的影姿。”
“情,你知道嗎?每日每夜我都想來見你,可是,我不敢,不敢看見你因為別的男子而憔悴的容顏,因為思念別的男子而輕蹙的娥眉,所以,我剋制著不來找你。自去年冬日,半年多來,你輕蹙娥眉的樣子,在我的眼底不斷的盤旋”
我驚駭地震住,朦朧的眼底,皆是他悽苦而熱切而自嘲的容色,心底全是叮咚跳動的玉珠,隨處滾落,紛亂無序。//
雖是早已有所察覺,卻無料他情跟早已深種,且是——徹底淪陷!
流澈瀟悲悽一笑:“我很慶幸,慶幸他已不再你身邊。我告訴自己,你會忘記他的,等你忘記他了,便會與我一起離開洛都。”他眼底的笑意切切流動,“情,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他溫柔喚我,磊落、明朗地蠱惑著我。我知道,他期望我立即答應他,可是,我不能,我不願意,我固執地想要呆在洛都,如果要離開,也不是與他一起離開。
我曲起手臂,掰開他的手掌,卻是怎麼也掰不開。我深深凝視著他,雙臂燙熱,後背卻是幽幽的冷涼:“你先放開我。”
流澈瀟頹喪地放開我,雙臂輕緩而重若千鈞地放下,臉容冷寂無光:“你不願意跟我一起走,是不是?”他冷聲一笑,眼底星芒閃爍,已然是灰燼一堆、死水一潭,“我早已知道,會是這種結果”
我轉身望向清冽月色:“將軍位高權重、文武雙全,一生伴侶定然是一個才貌雅嫻的絕代佳人。//端木情把將軍引為知己,然而,一片真心早已付予他人,即便他已不在人世,端木情亦無力盡數收回付出的真心,只等幾度飛花、流年消逝,過往的一切,慢慢的,與飛花、流年一起慢慢消散。”
靜淡無聲。皎月幽幽懸於深廣的墨海,清華月色靜靜流淌,隨風輕揚,勻淡地搖曳於朱闌與灰磚上。
我轉首看他,只見他平靜無瀾的臉龐籠罩在風白月色中,愈顯氣度高潔。
流澈瀟伸手撫上我的細肩,單袍廣袖隨風拂動、飄舉若雲:“好,我等你,等你的一片真心相酬予我。”
他目光堅定,一雙眸子定定望進我的眼中,與我深深糾纏;他唇角的笑意漸深,似笑非笑
恍惚間,我看到了唐抒陽我緊閉眼睛,再次睜眼,站在我面前的,仍然是唐抒陽,眸光深毅,似笑非笑我緩緩闔眼,內心一片柔軟
溫熱的雙唇輕觸著前額,彷彿透明煙紗絲縷不絕地拂著臂腕,輕細的觸感與記憶中的感覺如此相似——精緻而幽寂的玲瓏殿,唐抒陽兩隻手掌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