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
高高在上的老皇帝看了一場好戲,臉色卻越來越高深莫測,一直等到陳御史不顧體統,開始攀咬出幾位皇子的時候,他才冷冷一哼。
這一哼讓大殿立刻安靜了下來,徐進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只是重重磕在地上,像是要為自己鳴冤,又像是無話可說。
相比之下,陳御史看著理直氣壯意氣風發,倒像是打了一場勝仗似得,老皇帝陰沉著臉孔,冷笑道:“事態不明,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一同督辦此次舞弊一案,十日之內,責令你們拿出一個結果來,退朝!”
老皇帝一甩手走了,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的人卻黑了臉,尤其是督察院的人,看著陳御史的眼神完全像是要吃人,可以想象此次之後,陳御史要還能活著的話,回到督察院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裡去。
這場從明湖府開始,震動整一個京城,被皇帝責令三司會省的舞弊大案,成了大興興宗晚年最大的一樁案子,從發生開始,就染滿了血腥味。
在陳御史當庭彈劾禮部員外郎之後,陸陸續續不少官員被牽扯下水,甚至到了最後,有人直接攀咬住朝中的兩位皇子不放,二皇子四皇子深陷其中。
朝廷的腥風血雨,也波及了民間,不說涉案的兩位皇子名聲狼藉,一時之間民間對科舉的公平性也報以懷疑,甚至還有學子想要翻出歷年科舉的案例。
眼看著這攤子渾水越來越大,老皇帝一反初時的縱容,下令斥責兩個皇子的同時,快刀亂麻的將此次涉案人員殺的殺,關的關,抄家的抄家,發配邊疆的更是不計其數。
朝廷命官都是如此,此次明湖府的學子自然更是糟糕,上令取消明湖府此次鄉試成績,被檢舉舞弊的首犯孫波濤即刻處斬,三代以內不可參加科舉,其餘從犯徒三年,此生不可科舉,知情不報者,徒一年,十年之內不可科舉。
若說這些人還是罪有應得,只是苦了子孫後代,那麼被牽連的保生就是純屬倒黴,凡是查明舞弊的學子,作保的保生一律仗二十,革除功名。
再有那些自發檢舉的人,不少就被打入了知情不報之中,帶頭檢舉的廣子明已經死在獄中,念其已死不追責,剩下的人卻沒有那麼好運。
一句知情不報,僥以獲利,興師動眾,圖謀自身,直接將這批正義之士打入了深淵,他們的處境甚至不如那些真正的知情不報者。
此次舞弊案牽連百人,上至主考,下及士子,不是處死,就是重刑,很少有例外的。
而在明湖府大肆清洗學子之前,李子俊被抓的訊息已經傳到青州,李家譁然。
入冬之後,這一年的青州分外的寒冷,一直飄著的細雨帶著刺骨陰寒,姜氏給章元敬穿上披風,帶著幾分擔心說道:“這麼冷的天還要去嗎?”
章元敬心知老祖母擔心的不只是天冷,他握了握老人的手,安慰道:“奶奶,放心吧,這次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會受到牽連。”
姜氏嘆了口氣,滿腹的話到底是沒說出來,只是看著孩子出門,自己嘀咕了一句:“罷了罷了,總也不能教孩子當個沒良心的。”
看見章元敬上門,門房更是高興了,忙不迭的將他迎了進去,一邊抱怨著說道:“大少爺的事情一出,老爺子就病了,以前上趕著上門的人都沒了影子,還是章少爺您有良心,到底是沒辜負老爺子這麼多年的教導。”
章元敬只是笑了笑,就當沒聽見他抱怨的話。李子俊牽扯進了舞弊大案,眼看著就要不好了,連帶著趙大人都為了避嫌不再上門,李家頃刻之間一落千丈,實在讓人唏噓。
只是在他的眼中,老師還是那個老師,他不管別人如何,卻能管住自己。
還未走進院子,卻聽見裡頭鬧哄哄的,一個尖利而熟悉的聲音大聲嚷嚷著:“爹,娘,為今之計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子俊休妻另娶,子俊是什麼人您還不知道嗎,他怎麼會牽扯進這種事情,肯定是被那徐家拖累,只要他跟徐家劃清界線,一定能夠沒事的。”
後頭似乎是章氏的聲音:“子俊媳婦可有了身孕,你怎麼忍心!”
錢氏卻冷笑道:“她幾年也沒給我們李家傳宗接代,我還沒說她,如今難道眼睜睜看著她拖累死子俊嗎,爹,子俊可是李家唯一的兒子,您可不能不管他。”
錢氏連聲逼問,章氏還在旁邊開解,裡頭鬧成了一團,最後李老先生一句住口才算是結束,他冷喝道:“蠢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豈是一句休妻可解決的,這辦法愚不可及,不但不能救回子俊,反倒讓人覺得他天性薄涼,不堪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