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孟嘉義已經攜著章元敬進了畫舫,這般親密的動作實在是有些讓他不自在,這年頭講究一個君子之交淡如水,就比如他跟李子俊,關係已經非常親密了,但是也少有肢體接觸的,實在是文人之間那股子講究分寸的風氣所致。
孟嘉義卻像是沒發現他的不自在,直接把人帶到了畫舫之中。只見畫舫之內擺著兩個桌案,顯然孟嘉義今日只邀請了他一個人。
章元敬心中略略吃驚,倒是也沒有顯露出來,順著孟嘉義的動作坐了下來。
兩人一落座,自然有美貌的侍女上來斟酒端茶,章元敬心中微微不自在,再一看,隔著一道白玉竹簾,後頭是三五個歌女,有的手中揹著琵琶,有的卻撫琴,更有一個端著一節短笛,笑盈盈的朝著外頭看來,迎著他的視線捂嘴一笑。
章元敬皺了皺眉頭,沒想到孟嘉義是這麼個邀請法,不過想想也是的,這位是明湖府的大少爺,這番的派頭才對得上孟家的名頭。
這麼一想,章元敬倒是淡然處之,只是喝了幾杯酒之後,便道:“孟公子,在下不勝酒力,只能陪飲到此了,若是再喝,怕會失態出醜。”
孟嘉義倒是哈哈笑道:“船上只有你我兩人,你又何必在意,若是喝醉了,今日便在這裡歇息吧,難道還怕我看了去?”
章元敬也跟著笑,搖頭說道:“喝酒誤事,若是醉了,反倒是不能與公子好好說話了。”
孟嘉義一聽,倒是也不再強求,反而說道:“確實是,如此美景,如果喝醉了一覺睡過去也是可惜,不如你我對談一番,也好聽聽幾位姑娘的妙曲。”
章元敬自然也不反對,不過他自小專心科舉,其餘琴棋書畫,書畫略好一些,琴棋不過是略同一二罷了,下著下著就失去了大片江山。
眼看自己勝利在握,孟嘉義抬頭看了看對面的人,只見章元敬斜斜的倚著桌案,一下接著一下,落子的速度也幾乎沒變,雖然棋藝實在是不精,棋品卻堪稱一等。
下到最後,章元敬索性笑著說道:“孟公子,在下已無能為力了。”
孟嘉義但笑不語,等將手中的棋子落下之後才忽然說道:“方才有幾處,若是能換一個走法的話,這局的勝負還未可知。”
章元敬卻不在意的說道:“若是那般就陷入了纏鬥,我輸也輸不痛快,你贏也贏不痛快。”
說到底就是不死硬拖著罷了,章元敬本來也不愛棋藝,可不想為了多幾步就在棋盤上糾纏大半天,他笑著一顆一顆把棋子收起來,比起下棋,收棋的時候他倒是更加享受一些。
孟嘉義也一顆一顆拾著棋子,忽而說道:“都說棋品如人品,章老弟平日也定然是個闊朗之人,只是有些時候,即使只有一分機會也不得不相爭。”
章元敬笑了笑沒有說話,孟嘉義繼續撿棋子,眼神複雜多變,也不知道因此想起了什麼,一時之間除了棋子發出撞擊的清脆聲音,就只有那幾位姑娘的琴聲合奏。
好一會兒,章元敬才開口說道:“三年之前的事情,還沒有專程謝過孟公子。”
孟嘉義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說道:“即使我不提,想必章老弟也是早有準備,我不過是推了一把罷了,再說了,那時候我也是沒有十足把握。”
章元敬卻道:“若是沒有孟兄的那句話,我怕還下不了決心,若是參考了,誰知道最後結果如何呢,畢竟……在此,元敬謝謝孟兄了。”
孟嘉義笑了笑,指著對面的人說道:“章老弟客氣啦,蟄伏三年,想必此次秋闈之中,必定有章老弟的一席之地,為兄就先恭賀秋闈之喜了。”
章元敬倒是頗為謙虛,搖頭說道:“成績還未出來,在下心中也有幾分沒底。”
孟嘉義卻哈哈一笑,似乎帶著幾分放縱的意思:“章老弟何必自謙,別的不說,這三年明湖府哪有那麼多的新晉學子,若是這一次都不能中,我倒是要懷疑是否不公了。”
話音落下,那頭彈琴的姑娘發出蹭的一聲,竟是一根弦直接斷了。
章元敬皺了皺眉頭,在他心中,孟嘉義可不是這麼肆意的人,且不說成績還未出來,恭賀這事情是不是妥當,就說三年前剛發生過舞弊大案,這會兒說懷疑不公,那不是自己上趕著找沒趣!這可跟當年那個謹小慎微的人截然不同。
想到這裡,章元敬抬頭看了看對面的人,但只見孟嘉義嘴角帶著盈盈笑意,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也似乎帶著幾分試探之意。
孟嘉義倒是很自然的岔開了話題,笑著說道:“琴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