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傳入耳裡,傳來了屬於人世的暖意,視野中,那悽紅慢慢地淡化成了橘色的溫馨。
只有這個時候,我才能活得稍稍像我自己,只有這個時候,我才能暫時忘了沾在我手上的血,只記得曾經有人戲言我手心捏著他的魂,只記得曾經有人在我捏著他魂的手心裡,寫下了“死不同穴、比翼天高”。
“我也想念司馬大人,自從他出事以後,我再也不曾見過他。也不知他如今過得怎樣?”
轉過頭,轉向我的右側,與我一同遠眺夕陽的華玉娃。
“你不該再提起他,我能夠想他,你卻不能。如果你還要保住現下你在宮中的地位。不要以為你正得寵,就可以口沒遮攔。倘若你這話讓別有用心之人聽了去,到陛下那裡搬弄是非,你會見識到什麼叫做帝王的翻臉無情。”
玉娃幾乎是下意識地摸向小腹,她已身懷有孕,漢宣帝業已加封她為婕妤。
她已不再是當初那個痴戀司馬洛的天真少女,而是未央宮承歡殿的華婕妤,即便落寞著,依然喃喃地感激,“多謝姐姐提醒,玉娃記下了。”甚至沒有不服氣地反駁,為什麼她不能想,我卻能想,我和她,到底有什麼不同。
“子服,玉娃妹妹,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倒把我晾在了一邊。”
本次上林苑之遊的發起人,正宮之主,王皇后,也就是曾經的王婕妤,坐在亭子裡,招呼我們過去品茶。
雖然貴為皇后,漢宣帝對她的態度並未有多大改變,反而比過去還要疏遠。也許是出於穩固後位的考慮,她比從前還要不遺餘力地拉攏我,又因著我和玉娃的一點交情,順帶拉攏瞭如今後宮風頭甚勁、堪與張婕妤互別苗頭的帝君新寵華婕妤。
不管死多少人,不管有多少人失寵,又有多少人正當得寵,不管你有多累,哪怕累到了心灰意懶、心如死水,皇宮的勾心鬥角不會因為誰的死去、誰的失敗、誰的勝利、誰的頓悟勘破,而停止、告終。
姐姐妹妹的,無論叫得有多甜,叫得有多動聽,姐姐只會為姐姐自己著想,妹妹也只會為妹妹本人打算。沒有互相算計、互相陷害,便已是積德行善,誰,又會為了誰奮不顧身?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就讓我見一見夫人吧。夫人,夫人!”
這突如其來的惶急女聲,立時打擾了一個皇后、兩名婕妤,和樂融融的姐妹相聚,。
循聲望去,嘈雜喧嚷處,我們帶來的內侍宮女,正在極力阻攔那個擅闖禁圍的宮婢,阻攔她進一步掃了我們的雅興。
但那宮婢卻像沒了膽似的,奮不顧身地拼了命地要突出重圍,向我們這邊衝過來。
我第一個站了起來,揚聲喝退了宮人,放那宮婢近前回話。因為我知道她是來找我的,因為她是上林苑昭臺宮侍奉霍成君的婢女秀蓉。
今天兩更結束。
秀蓉看到我,喜出望外,喜極而泣,一迭聲道:“夫人果然在這裡,太好了,老天保佑,天無絕人之路。”
王皇后把臉一沉,我心知秀蓉要遭殃,搶在她前頭,“秀蓉,你好大的膽子,皇后鳳駕在此,豈容你放肆?”
這麼一來,王皇后反倒不好發作,秀蓉也是個伶俐丫頭,隨即跪倒,“奴婢拜見皇后、廉婕妤、華婕妤。奴婢魯莽,衝撞了皇后及二位夫人,求皇后及二位夫人恕罪。”
皇后那裡還沒來得及顯示自己的大度,開口恕她無罪,便被秀蓉又一次忽略。轉向我,朝我磕頭,“夫人,奴婢有要事稟告,”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此事生死攸關,求夫人借一步說話。”
王皇后,從婕妤做到皇后,一直地被人忽視著,一直被人忽視的人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忽視,尤其是被一個卑微的宮女忽視。
“好一個膽大包天的賤婢!你眼裡還有本宮麼?本宮若不治你,只怕日後人人都會騎到本宮的頭上肆意胡為!來人,拉下去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內侍遵懿旨,要拖走秀蓉,我替她求情,說念在她久在冷宮難免生疏了規矩禮儀,且饒她這一回,以觀後效。
王皇后愣了一愣,“原來她是冷宮霍成君的侍婢。”繼而若有所思。
我便趁這空檔,打發秀蓉趕緊離開,秀蓉卻不識我的好意,死賴著不走。“夫人,秀蓉求求您了,就讓奴婢講一句,一句便好。”
我嘆了口氣,“秀蓉我知道你為何而來,你回去吧。對她,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以德報怨,那是聖人所為,我做不到。你要她,好自為之。”
我已經暗示得露骨,秀蓉卻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