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申、貞秀太后與幾位公主姑且不說,後宮的各宮正主也皆不見了蹤影,不由得他不好奇。
一年長嬤嬤答:“稟靜王,就在前幾日,王上又考娘娘們的繡工,但沒有一位娘娘的繡件合王上的意,王上很是不喜,一怒之下就將娘娘們送出宮去,說是到宮外的繡坊去拜師學藝,然後娘娘們就再也沒有回來。”
“王上把娘娘們都送出宮了?”嵇釋玩味一笑,“如此仁慈多情的王上,當真是王上麼?”
這話不需要回應,也無人敢回應,一朝天子一朝臣,殿下諸人皆屏息斂氣等著這位新上位者對自己的命運宣判。
“王上和太后以及主公又是幾時走的?”他問。
“奴才們不知,今兒一早兩位公主還陪著太后來看王上,但不知道何時就不見了。”
“感情把腦筋都動在那處了?”嵇釋擲了奏摺,命身後人:“將這些全部歸攏到一起,送到靜王府,本業連夜批審。”
嵇南稍愣,低聲問:“您不住在宮裡麼?”費了恁大力氣打進來,不坐江山?
“命他們將這宮中的前前後後篩上幾遍,看看咱們的王上是從哪裡憑空消失的。把扶冉給我叫到府中,本王有話問他。”這座宮城是嵇申的地盤,在沒有確定切實安全之前,怎可能輕易下榻?
他旋踵向外。
“王爺。”嵇南亦步亦趨跟上來,“何時接王妃會莫河?”
“將莫河城徹底打理乾淨後再說。”每攻下一座城,總是需要一些時間安外攘內,任何時候誓死捍衛王族的鐵血男兒都有存在之地,何況此處是王都。對於衛道人士來講,王都的尊嚴尤其不容踐踏。
嵇南仍面掛忐忑,道:“那個王爺那個”
嵇釋冷眼覦睇:“吞吞吐吐的想說什麼?犯了什麼事麼?本王今日心情好,先恕你無罪。”
嵇南頓時大喜:“側妃搬進了主樓!”
“什麼?”他猝然止步,面上冷風寒霜:“什麼時候?”
“您動身來宮裡之前,側妃正好進門,奴才聽到側妃吩咐下人打掃主樓並搬行李進去,雖然過去解釋了幾聲,但因為急著隨您進宮,只怕沒有說清楚奴才回去後再向側妃解釋”
“不需要。”嵇釋唇畔笑意淡如煙塵,“隨她去罷,她若住的高興,整座靜王府對她也無不可。”
“可是,王妃若是回都”王妃是好人,不能委屈啊。
“王妃回都,有王后的寢宮等著。”
一時半會兒未能領會主子言外意的嵇南,杵在原處摸著腦袋傻了半晌,忽然福至心靈“啊”了聲,八腳緊追上已走在前面的主子:“奴才明白了。”
“明白了就繼續拿她當公主供著。”
“奴才”又不明白了。側妃本來就是公主啊,只是位不太好伺候的公主就是了,若是扶襄姑娘做了王爺的側妃,才不會動不動掉臉子生氣,與王爺,王妃也更能和睦相處罷?
“又想什麼想的一臉呆相?”
“扶襄姑娘。”
嵇釋一怔:“為何?”
“奴才想若是換了扶襄姑娘做王爺的側妃,王爺一定會開心很多”
“傻瓜。”按了按這個憨實親隨的頭頂,他喉內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如今,那個曾相伴了十幾年的人,已與他走遠,找不回來了,兩小無猜的歲月,當著是過去了。
嵇釋感慨萬端的時刻,距此不足百里的莫河城外,某所簡陋民居內,也有人噓唏良多。
扶稷神色複雜地與一身農人作扮的昔日雲國之主隔桌對坐,問:“這麼輕易放棄莫河城,不怕留下千古罵名麼?”
後者面相平淡:“嵇釋是不世之才,由他治國必定逾我許多。”
“您是何時這般開悟的?”不久之前還是一位善弄權術的陰暗君主不是?
“執迷與開悟一線之隔而已,需要的不過是個剎那。”
頗有哲理呢。扶稷莞爾:“故而閣下命太后將在下給叫出來,僅是為了保住您和公主們的安寧?”
“正是。”
“但在下無法長期護衛公主左右,閣下還需要另擇賢能。”
“所以”樸實的農婦端了一盆煮熟的紅薯放上了桌加入了話題:“本小姐來了。”
扶襄一0八、風馳電掣天光沒(上)
來者布衣荊釵,切實的農家婦人扮束,面上也塗了七七八八的灰垢,卻更顯一雙美眸顧盼有神。
嵇申凝目稍加分辨,道:“奢姑娘還算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