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裡的木樁,上面還橫架著一根,從外觀上看原來應該是用來固定帳篷的,但沒有打好,而那根橫架著的木頭很顯然是後來加大,上面搭著衣服,使這原本沒用的東西一下子發揮了用途。
梁走進帳篷後頓時被裡面的佈置給征服了,當然這裡面的佈置比起任何一個漢人小屋都要簡單得多。但在梁看來,沒有一間漢人小屋的佈置是能夠與這兒想媲美的。因為這地方實在太小,而且他是以一個犯人的身份在設計著這一切。
“真不可思議!”梁不禁感嘆道,“這絕對是藝術!”
“梁真人?你怎麼來這兒了?”那匈奴人感覺好生奇怪。
梁這才從眼前的佈置上回過了神,回頭打量了一眼那個匈奴人,穿的衣服比較單薄,頭髮因疏於打理而顯得有些零亂,但梁覺得現在的他比當初見面的時候要精神得多。
“我們對不住你——”梁忽然感到一陣心酸。
“這是何必呢?一切都是我選的,與你們無關!”犯人的語氣中並沒有一點兒怨憤,梁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快走吧!不然就走不了了!”犯人的語氣有些急切,看得出他在臨死前不想再多出一個人來為他墊背。
“我是來救你的!”梁解釋道,“快和我一起走吧!”
“不用了!”犯人的回答很簡單也很平淡。
“為什麼?”
“我願意聽候部落會議的審判!”犯人解釋道,“我們匈奴人生來就光明磊落,死有何懼?”
“這麼死了不值得!”
“求您不要再說了!”犯人內心已相當煩亂,當然這與他是匈奴人並沒有關係。
“我什麼也不說了,只求你能跟我走!”梁顯得相當固執。
“不要再說了!”犯人也很堅決地說道,“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是不會走的!”
“你怎麼這麼固執呢?”
“我並沒有固執,倒是你比較固執了點!”犯人說道。
“我哪裡固執了?”
“你固執地強人所難!”犯人說道。
總是堅持著自己的原則上所有匈奴人(也是這世界上所有人)的特點。
“不是的!”梁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
“從我懂事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要承擔責任了。我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父親,為了整個家庭能在大漠上存活,身為長子的我必須擔起養家的責任。我與大多數草原人不同,幹著人人所鄙夷的商人一行正是出於我對家的責任啊!現在既然被抓,那我就有責任去面對!”犯人解釋道。
說實話對於一個來搭救自己的人來說,犯人的有些話有時候聽著的確有些不爽。但不知道為什麼,梁一點兒也沒有這種感覺。
“不管是什麼事,只要開了不負責任的先河,以後不管幹什麼事也就有了不負責任的前科了!”犯人說道,“我絕不會因怕死而開先河的!”
“這不算不負責任,義渠兄弟!”
“你知道我的名字?”
“是的,是你母親——”梁說道。
“我母親?你遇到我母親了?她知道我被抓的事了?她老人家可好啊?母親啊!孩兒不孝啊,再也難以在您的膝前侍奉了(我內心是多麼想永遠陪著您哪)!”
梁瞭解這位叫義渠的犯人,因為他了解匈奴人,他知道在匈奴人身上有著其他一切民族都沒有的精神——孝——:他們是這世上唯一將孝當作實業去履行的民族,孝之於他們除了履行的意義外就再也無其他了,他們並不將孝用於教化,甚至在他們的民族中根本沒有“孝”這個字,他們根本就沒有可能去言傳它。展現在梁眼前的義渠有那麼多值得稱道的閃光點,而這些或許沒有一個漢人能做得令梁感到如此滿意。
“這個世界上我什麼都能不在乎,但無論在何時何地我都不能不記掛她啊!”義渠說道,“是的,我不能不記掛著我的母親!”
其實梁根本就沒有遇見過義渠的母親,他只是聽褚端提到過。那時候張騫奉命出使西域半路上遭到匈奴人的攔截,褚端得知此事後,找到了義渠的母親,在她的幫助下張騫才得以從匈奴逃脫。剛開始褚端並不知道他就是那位老婦人的兒子,因為當年找那老婦人幫忙的時候,他並不在家。褚端在會中原途中,說道去拜謝了一下那位當年的恩人才知道她就是義渠的母親(一家子都對他們多少有點恩情),知道知道誤解了義渠後的褚端覺得過意不去便把這些告訴了梁。也正因為如此,才使得梁也感到格外不是滋味,埋怨自己竟然那時候會懷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