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聲了。”皇帝抬頭看我,微微一笑。
“我不正在想唱什麼嗎?父皇你聽著,早晨夏天露啊~水多啊,嘿嘿一嘿喲,點點露水潤麥苗啊。楊柳葉子青啊嘍,器打七寸崩啊嘍,楊柳葉子松啊嘍,松又松嘍,崩又崩嘍,哥哥那個~楊柳葉子青啊嘍。——”
“梔子~梔子——”皇帝忽然淚流滿面。
“父皇,你怎麼呢?”我驚慌失措,我沒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吧。
“去,”他用手指著西暖閣,“把靠牆的那個廚櫃的那幅放在最上面的畫拿來。”
“噢。”我立刻跑過去,急急忙忙取了畫遞到他面前。
他顫抖著手把畫平展開來。我站在旁邊一看,隱約明白了雲妃莫名其妙的敵意從何而來。
盤起的雲鬢,羞澀的裙角,拈花的柔胰,盈盈的眼眸;淡雅出塵的女子。真像,第一眼,連我自己都誤以為是我的畫像。不是說眉眼完全一致,而是給人的感覺如出一轍。我跟她的外貌只能說是有五分相似而已,但如果做同樣的裝扮,大概就足以以假亂真了。
卷的右邊題了兩行蠅頭小楷,“細雨清風岸,花落梔子香”。落拓為“成康”,可不正是皇上的筆跡。裡頭一個“清”字恐怕就讓雲妃篤定了畫中人就是我。天地良心,這醋吃的叫沒由來,我是生生替人受過,連個喊冤的地方也沒有。
我苦笑著盯著畫中的女子嘆氣,雖然時光蹉跎了二十載,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水夫人年輕時的畫像。如此睥睨凡塵,風輕雲淡的女子果然不是隻能算中上資質的水太傅所能抓住的。
“你終於還是看出來了,孩子。”
宮女悄無聲息的捧上茶來,我與中土的皇帝對坐品茗。
你的母親,沒錯,我是認識的。而且不僅僅是認識。”皇帝微笑著沉浸在往昔的美好回憶中,我注意到,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朕”。
“你的母親是個很特別的女子,你的性子起碼有七分像她。”皇帝抿了口老君眉,這同樣是水夫人的最愛。
我沉默不語,此刻無論是贊同還是反駁都是無趣。
“我認識她時,她的年紀恐怕比你現在還小,十來歲的小小的女孩子,群英會上,技壓群雄,鬥詩賦,比書畫,樣樣都強盛別家。我那時還是太子,遵先皇的旨意主持那一年一度的群英會。臨到要宣佈名次時,她卻自己跑過來央求我千萬不要讓她奪了魁。你是不知道,你外公,我的師傅,前朝的太傅大人家教有多嚴,讓他知道了獨生女兒居然拋頭露面和一幫渾小子一起參加群英會,還不得關她的禁閉。我有心逗她,不肯應允。結果賽後的謝師宴上,奪魁的才子會被當朝太傅收羅門下陪太子讀書,她一聲不吭地溜了。我無法,只好臨時把第二名拔擢上來。他就是你的父親,算起來,我還是他們的大媒呢。”皇帝在笑,可是眼裡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反而籠罩著薄薄的悽清。
“我做太子也有些年頭,也沒像他那樣不經熬。“皇帝訕訕地說了一回,又轉過話頭,“隔了兩年,先皇命我微服出訪。梔子花開的季節喲,那清淡怡神的香氣就這麼縈繞在我鼻端。我循著香氣找去,兩個年輕的女孩子正在花叢中玩鬧。見到我,也不躲閃,其中一個居然大大方方地向我行禮,喚我做‘太子’,我倒唬了一驚。微服的事沒幾個人知道,當時左右侍衛就害怕起來,拔出刀劍要拿人。
另一個女孩子慌了,直向屋裡叫‘爹’,走出來兩個老人中居然有我的師傅。我才知道先前喚我的那個是太傅的千金,另一個是你母親的閨中密友。”
“是靜嫻師太嗎?”我突然插嘴。
“對。”皇帝的表情有絲狼狽,像是解釋一般,急急地家了一句,“當初她也是與你母親齊名的中土才女。”
這些我都知道,我不耐煩地打斷他,“後來呢?”
“想不到,她竟然會這般居然絞了頭髮當姑子。——她也是聰明人,都是聰明人,惟獨——,算了,朕說到哪呢?太傅叫她們進去迴避,梔子走過我,氣呼呼地說:‘我還記得你,你卻忘了我。’把我鬧了個臉通紅。其實不是我記不清她的相貌。只是沒想到短短數年,她已經長大。”
殿外傳來喧鬧聲,打斷了皇帝對往昔的追憶。天子眉頭緊蹙,低聲怒斥:“誰在外面喧鬧?”
“啟稟聖上,是雲妃娘娘和鄭妃娘娘。”太監為難地眨巴著眼睛,兩宮不和是路人皆知的秘密,只是鄭妃一向隱忍,不把事情鬧大,今兒個卻不知怎的,她也按捺不住了。
“叫她們給朕滾!滾的越遠越好。”皇帝龍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