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張明玉眼中一閃而逝的目光,有幾分不耐,匪氣外洩。
這倒是個極好的訊息。
她心中暗喜,面上卻仍是波瀾不興,對於裴默青的入座的要求不但並未推拒,反而欣然接受,只是人還未坐穩,已聽裴默青隔著仕官的斟酒聲,聲如洪鐘的對她言道:“素問侄女是北地第一絕色美人,當日老夫一見,確實難忘。如今一晃數日,別來無恙。”
米雅見他這樣的語態,彷彿對方早已忘了自己是如何將短刀架於他的脖頸之上,逼他簽署了通行證,以保自己同歐陽伊耀全身而退。然而,雖說是勇者無懼,但是智者必要清楚你與眼前之人有何新仇舊恨,利益衝突,畢竟那樣的羞辱並非一般人能夠忘記。
她不會,裴默青就更不會了。
酒落杯盞,緩緩而動,月下泛著粼粼的銀光。裴默青說著,還故意將那杯
盞推了推,放置於米雅的眼底,見她聲色不動,又接著道:“還是,我該尊稱你一句前沈夫人”
“武田夫人。”米雅翹起唇角,皮笑肉不笑,截斷他的話,並將“武田”二字,說的尤為直接清晰。
本想借此,提醒他自己和他的身份,哪知裴默青並無半分的猶豫,已經伸手將杯盞端至她的面前幾乎要送入她的口中,雖然面帶笑意,可是眉目之間卻只見得脅迫之色。
院中除了他們三人,還有仕官和幾個衛兵,裴默青如此舉動,是羞辱無疑。大家都看著這個女人,卻只見米雅微微一笑,她起手擋開,緩緩言道:“把酒言歡,兩位雅興所致,米雅無可非議。只是今日兩軍交戰,死傷無數,米雅一路從西城至於此地,見過流民無數,餓殍滿地,已是常見之景。心中沉重,無以復加。今日來此,得知而此地以‘永安’為名,卻成為兵家必爭之地,有今夜之寧未必有明日之安,想到血戰在即,心下恍然。米雅小女子心性,不比二位,這酒確是萬萬難以下嚥,還請裴帥和張叔叔見諒。”
米雅素知張明玉會有如此作為,不外乎在意自己手下兵士的性命,如今雖清廷猶在,但各派軍閥分站山頭,自立為王。聽上去風光無限,犧牲的卻是手底下人的鮮血和性命。張明玉而此舉雖然是軍令不受,卻是體恤手下的表現,表示他有仁者之心,既然如此,不妨以“仁”動情,不懂聲色,展開說服。
果不其然,張明玉聽得此言,也不覺的面露悲色,眉宇之間聚斂起一股憐憫之氣,似乎想起了什麼,手握杯盞默默不語,過了多時,竟然起身,退座,走至院中,將手中的酒杯對月一晃,手腕一翻,將一杯酒成直線灑落地上,以敬那些戰死沙場的兵士。
米雅話已至此,以裴默青的身份是斷然沒有理由再為難米雅,手臂尷尬懸空許久,緩緩落下,眼中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逝。
風吹影動,寒風襲來,吹得人的衣袖緩緩而動。衣著樸素的米雅,卻在這月光之下顯得不似凡人。
“米雅小姐說的好,我這個做長輩的竟然覺得羞愧。不過讓我覺得奇怪的是,偌大的北地,本應人才濟濟,然而在這樣的情勢下,竟然只靠一個女子來做說客,著實可笑,也顯得很沒有誠意。”裴默青低眉斂目,只看桌面,語調並不張揚,戳的,卻是要害之處。
“裴帥此言差矣,”米雅擺了擺手,微微笑道:“偌大的北地,縱然人才濟濟,米雅身為女子,斷然說不上是個‘說客’。況且,張叔叔本就是我北地之人,父親常說,當年他南征北戰,若不是有張叔叔從旁協助,成為他的左右手,他絕計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地位,所以這‘說客’之所,著實名不副實,怎麼能用在我的身上?我今日來只是探訪自己的叔叔罷了。”
米雅說這些,並去看張明玉的臉,一雙美眸凜然盯著裴默青,彷彿口中的一字一句,真的是在小心的糾正一個長輩的口誤,認真而誠懇。
米雅此舉,正是因為知道張明玉素來對歐陽伊耀逼走養父之事,頗有微詞。她字字不提歐陽伊耀,而以養父的舊言來喚醒張明玉心中的回憶。其實是絕好的招數。
☆、繼續
然而這沒有硝煙的戰局既然已開,裴默青又豈會有退卻的道理,他不急於打斷米雅的話,只作聆聽狀聽她娓娓道來。只是唇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不屑的神色也愈見明顯。
待到米雅說完,裴默青的眼風掃過了一旁沉默不語、作壁上觀的張明玉,伸手理了理衣角的細白,最終將目光定格在米雅的臉上,不疾不徐的道:“本帥看來,女人就是女人,我人已在此,你卻說這樣生分的話,好像我與張司令站在對立面。然而仔細想想,賢侄女你這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