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了拳頭,武田仲的心中更是天人交戰。
只是這個女人看著他的眼光從未像此刻溫柔而堅定,她眸色如水,以至於他十二分的確定那就是他想要看一輩子的眼睛。
甄榮安彷彿聽到這個代表日本公使而來的英俊的日本男人嘆了口氣,他居然真的就走上前來,在米雅的旁邊,對著歐陽伊耀,跪了下來
“請把雅子交給我吧。”武田仲帶著一種日本人特有的姿態對著歐陽伊耀拜了一下道:“我一定會對她好,給她一輩子的幸福和快樂。也請您,參加我們的婚禮,與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淺野將軍一起主持。淺野將軍因為知道您也要來,還高興了很久。”
“米雅,你好啊”
空氣彷彿澀滯了一般,歐陽伊耀漆黑的眸子裡一片讓人看不懂的墨色暈染開來,他的氣息微弱,每一個字都是在微微的吸氣中吐出的,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無力,表情呆滯,一瞬間像是經歷了萬年的滄桑。他的面容還是如月光玉一樣的潔白,可是卻逐漸的被一團巨大的陰影所覆蓋。
就在此時,甄榮安的腳動了一下,米雅心頭“咯噔”一下,生怕歐陽伊耀會一時意氣用事,將這個出宮的大好機會生生的錯過。於是又硬著頭皮跪著向前挪動了一些,幾乎要到了歐陽伊耀的腳底下,抓住他的衣襟喚他:“哥哥”
他是看著她長大的,她這小半輩子,從來沒有,從來沒有為了什麼人如此卑微的祈求過誰。
歐陽伊耀只覺得萬箭穿心。
那一刻,他內心的一切都在崩塌,飛土揚塵,信仰都蕩然無存。
☆、悔
從宮中的返回異常的順利,歐陽伊耀一整天就呆坐在後院池塘邊的太湖石上。
此刻斜陽斜照,早已經枯萎的藤蔓無力的垂在他的腳下,無力的糾結成亂麻,天邊的流雲迅速的褪去,幾隻昏鴉繞著光禿禿的大樹飛轉,在空中盤旋了兩圈,呱呱的叫著,無比的寂寥。
從宮中回來,因為事出緊急,武田仲還特別推遲了兩日婚期,算上趕回來的那天,今天已經過去,再過一日,緊接著另一個月落日升,她又要嫁給別人。
而這個“又”字,傷他至深。
原來救他是真,嫁給別人也是真。
歐陽伊耀想到這裡,心中便鈍鈍的痛,好像被一個小人兒拿著鈍掉了的斧子,一下接著一下的砍著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到最後疼的麻木,全身都變得毫無知覺。
這樣也好,歐陽伊耀乾澀的唇角揚起,對著漸漸按下去的蒼天,又是一聲冷笑。
這一刻,漫長的就像是時間不會過去。
可是下一刻,又是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到來。
得知了他被困的訊息,讓她束手苦等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為了能夠讓他全身而退,米雅勸走了魏靜姝,又利用放行了沈世宗來利用沈家推遲軍火交易來拖延蠢蠢欲動的裴默青,最後一步就是利用她自己來交換武田仲的對他伸出援手,利用日本人的關係,逼得甄榮安不得不當場放他離開。
這是一場多麼完美的救援。她思前想後,幾乎想到了各種突發事件的可能性,將損失和傷害都降到了最低。這樣的反應能力,如果是他手下的人,必然是一員猛將。
可是,誰又需要她這樣做!
再他看來,她就是一個不用腦子的女人!不但不用腦子,她還不用心!
難道說,將他從宮中救出來,讓他這樣他苟且的活著,再一次親手將她送入別人的懷中,然後窩囊的活下去是如他所願的嗎?
誰來告訴她,這一切不過是她的自作聰明!
“可是哥哥,我知道我輸不起,我冒不了這個險,難道你要我等在家裡,就那麼一直乾坐著等下去嗎?那怎麼可以?那怎麼行?”
她的反駁如此的在情在理,好像他才是錯的那個!
他這麼想著,揚著手裡的酒壺,往喉嚨裡猛的灌著,像是倒水一般,對順著臉頰流到自己脖子裡身上的那些狼狽都不管不顧。
“你想要我怎麼樣呢?你這樣做是想要我怎麼樣呢?”他記得自己這樣直接問她。
如此卑微的,無奈的問她。
只是想要一個答案,只是想聽她說著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在做戲。等到他出來了,她就毀約,一直守在他的身邊,跟他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她曾經是這樣一個精明的丫頭,怎麼能被一個誓約綁架的呢?
她多聰明一個人啊。
不會的,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