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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部分

飛馬從南方飛馳而來,馬上的漢人擁著厚厚的披裘,身形臃腫。

“大膽。”掣著雪亮彎刀的匈奴人從王庭內奔出,湧上將闖入的漢人拿下,那漢使卻夷容納不懼,任由匈奴守衛將亮鋥鋥的刀槍加於其身,大聲稟道,“吳國使者求見冒頓單于。”

華麗的王帳高闊廣深,置滿了貴重陳設,東西兩個明亮的火堆將帳中燃燒的溫暖如春。“吳國使者”隨著引路的衛兵小心的穿過刀槍鮮明的王庭,進了華麗的匈奴王帳,朝著上首白虎皮龍頭大座上的男子深深的拜了下去,“吳國使者吳豐拜見匈奴單于。”

冒頓倚在椅背上,神情慵懶,卻自有一股威勢,令人不敢直視,“吳豐,”他淡淡而笑,“我與你吳國並無交情,吳王濞遣你來我匈奴王庭,究竟所謂何?”

“單于說笑了,”吳豐謙恭笑道,“單于在草原上的英名,天下人景仰,我家大王仰慕單于大名,特命小人不遠萬里前來拜見,並奉上一封國書。”從懷中取出帛書,捧過頭頂。匈奴男童上前,從他手中取過,轉交到冒頓面前,冒頓淡淡一笑,就著天光展開,見帛書雪白,其上飛舞著字跡寫著:

“今漢帝劉盈坐位不穩,欲於吳地一舉反旗,登高作亂。單于位於西側,可同時出軍,與濞南北呼應,漢軍不可同時制敵,則必潰敗也——,倘濞僥天之倖,能竊得大漢天下,願以關外土地盡獻於匈奴。”

“哈哈哈,”冒頓起身縱聲長笑,聲音豪邁,“漢人雖佔地廣闊,但內鬥不休,彼此之間勾心鬥角,如何能成大事?終究還是我匈奴當稱霸天下!”他揚首,大聲吩咐,“來人,傳吾之命,命各部裨王即刻到龍城議事。”

三一七:衝突

草原的北風入了深秋愈發凌冽,劉擷獨身一人逆風而行上王庭山崗,卷折的狂風將她的鬢髮拂亂,她伸手整平,長長的紅錦深衣袍袂被風吹的直往後翻飛。

左谷蠡王渠鴴策馬從山坡下經過,忽的聽見一陣胡笳聲。

他不由緩下馬速。

這支曲子曲調悠揚,帶著鬱郁傷感,和著胡笳特有的低沉音色,愈發顯的悲慼。彷彿從記憶深處翻出來的,帶著熟悉,卻又太過遙遠,有一絲渺茫。渠鴴微微回憶,忽的全身一顫。

是《出塞》。

這是靜閼氏劉丹汝彌留之時哼唱的《出塞》。

他下了馬,放開駿馬在金黃的草原上自在散步,悄悄走上山坡。見一個女子背對著自己立在山坡尖角上,手中捧著胡笳,低著頭專注的吹著曲子。大紅華麗的袍子,帶著漢地染過的燦爛和華麗,將來人的眼燙的一陣炫熱。

《出塞》曲盤折低啞,婉轉哀涼。這支曲詞太過憂傷,唱出來雖然美好,卻依舊不免太過直白,如今劉擷棄了詞,只吹奏曲子,反而多了一份含蓄,絮絮曲折,婉轉之中直觸人的靈魂。

渠鴴在風中負手而立,想起出現他生命之中的幾個漢地的女子。

靜閼氏劉丹汝於他而言是一生的守望,那個黑泉水一樣的少女永遠停駐在他的記憶深處,鮮活而又寧馨,歲月流徙也帶不走她的美麗;而那個名喚微笑的女子,在她離開之後他才約略瞭解她的身份。曾經他成全她離開自己,希望她能夠得到幸福。很多年後,在彼此都安寧生活之後偶爾回憶起那一段歲月,記憶裡蒙著一層面紗,帶著欣賞的色彩和微微遺憾的情緒。

北風吹折,劉擷把著胡笳,《出塞》的曲調忽的激越起來。

而,眼前這個女子呢?

渠鴴抬頭。靜靜打量著不遠處的劉擷。

女子身形高挑,雲鬢珠翠,紅錦長袍上的織金線燦爛華麗,雖則在深秋寒冷之際,亦顯得腰肢纖折,楚楚可人。縱然歲月深深,磨損了剛剛入匈奴之時的鮮妍水潤,豔色卻愈發逼人咄咄起來。不可否認,寧閼氏劉擷一直是個美豔的女子。

對於劉擷,他卻又是另一個感覺。

她沒有劉丹汝的純潔善良,也不像張嫣那般雅緻。也但毫無疑問,因為共同的血緣關係,她和那兩個女子身上是有一些共通的關係。她就像是一株薔薇,在苦寒的草原上經霜開放,豔色咄咄,卻又帶著滿身尖銳的刺。他帶著些微厭惡情緒,卻又不自禁的有些被她吸引。

一曲《出塞》終了,劉擷對著坡下莽蒼草原輕輕嘆了口氣,回過頭來。看見不遠處背手站立的渠鴴,微微吃了一驚。

年華如水流過,曾經長安城裡鮮妍明媚的楚國翁主成了草原上美豔沉默的寧閼氏,多年前的青年熱血少年也漸漸成了如今成熟冷靜的左谷蠡王,帶著一種成年人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