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宣室殿,莫非阿嫣出了事情?
還沒有想明白,顏青已是上了殿,滿面喜氣盎然,展袖再拜,高聲道,“陳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大長公主已是開口說話了。”
“當真?”劉盈振然而起,玄色廣袖因為他的劇烈動作而揚起大大的弧度,面上露出驚喜之色。
“臣豈敢欺瞞君上,”顏青滿面都是笑意。
劉盈道,“三位卿家,它事改日再議,朕卻先行一步了。”
回頭吩咐管升,“擺駕椒房殿。”
“諾。”管升的聲音也滿是喜氣。
右丞相周勃瞧著皇帝遠去的背影,輕輕笑道,“卻是想不到,太史所言天象,竟是在這兒應驗了。”
大公主生有耳疾,不能聽物,到了六歲方能開口說話,也難怪皇帝如此喜形於色了。
“周丞相說的是,”御史大夫曹窟藉口朗朗笑道,“若是中宮能夠儘快誕下皇子,才更是我大漢之喜了。”
談笑間,已經是下了前殿的高臺石階。曲逆侯陳平忽的回過頭來,望了望面前巍峨雄壯的前殿,以及位於前殿之後的中宮椒房,又向東方長樂宮望了一眼。
繁陽公主又花了三天的功夫,能夠清晰的叫出“阿翁”的音節,又過了小半個月,學會了“大母”。此後,彷彿打通了關竅,進展飛速。
張嫣坐在椒房殿的重重珠簾之後,眉目煥發,一身大紅明光錦鳳紋曲裾,玄欲腰帶綰繫腰間,垂下長長的薑黃色束紅欲宮絛,雍容風流,只覺得一時之間,人間靜好,人生到此已經是極樂,別無所求。
“好好今兒個幹什麼了?”
殿中簾幕從中分開,隨即又落下,劉盈剛剛從宣室殿回來,便問起了愛女。
“她啊,想要掖庭的桃花,”張嫣咯咯一笑,偏頭道,“竟想要自個兒爬到樹上去,摘漂亮的那一株。”眉眼疏朗。
“不過是一束桃花而已,”劉盈笑道,不以為意,“她要什麼朕都給,只是不能自己去。太危險了,一個女孩兒,爬什麼樹做什麼?明兒,我讓人去渭水河邊給好好折漂亮的桃花回來。”語意心滿意足。
張嫣靜靜聽著,魂角不自覺的揚起,覺得歡適意。慢慢的魂角越揚越大,忍不住咯咯直笑。
“你笑什麼?”劉盈問。
張嫣掩袖而笑,“我笑你第一次聽好好喊你‘阿翁’的時候的樣,那麼傻,難道不值得一笑麼?”
“胡說八道。”劉盈斥道,語意卻也沒什麼怒意,“當時實在是過於開懷,”畢竟,他與淮陽王父情分不重,見面的時候,淮陽王已經是六歲的男童了。繁陽公主卻是在他身邊長大的,付出了太多心力,見著她終於能夠開口說話,jī動一些,也是正常之事,“你還不是一樣麼?”
他老神在在道,“聽說是誰在椒房殿哭的像是洪水似的,險些淹死了自己,還要我回來安慰?”
“你”張嫣臉一紅,方要說話。
“阿翁,”“阿孃”,劉芷從殿外頭衝進來,一頭紮在張嫣的懷裡,抬起頭來,咯咯的笑著,雪白的臉蛋上盡是歡暢的笑意。
她只覺得自己的心緒都被這樣的童顏歡笑給染的柔和了,彎下腰,用帕擦拭著她額頭上的汗珠,“瞧你這一頭汗的,跑哪裡去玩了?”
劉芷皺了皺眉毛,想說些什麼,但剛剛開口不久的她還沒有法完整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於是將藏在身後的手捧出來,劉盈瞧的分明,在她小小的掌心伏著的,竟是一隻青翠的蚱蜢,尚蹬著腿,極有活力的樣,怒斥道,“你們是怎麼伺候長公主的?竟讓她去碰這些東西。”
劉芷身邊的乳孃和宮女俱都跪伏下來,面上神情驚惶。
張嫣微微皺了皺眉頭。
她倒不是怕這樣的蟲,自己小時候的時候,再多的這些也是見過的,只是越長大了越愛潔,漸漸的就再不肯碰這些了。劉芷這時候還小,性情又活潑,對蟲草有些興趣,也都是有的。
於是握了握劉盈的手,抱著劉芷笑道,“好好喜歡它?”
劉芷從微微惶惑中回過神來,低著頭看了看手中的蚱蜢,又看了看張嫣,慢慢道,“喜歡——”
這些日子,她開始慢慢學著這些日常用語,一點點的積累,雖然十分辛苦,但也從中發掘出與人交流的樂趣,漸漸樂,也將對於張嫣的依賴慢慢的消解了一些。
“你嚇到好好了。”張嫣瞪了劉盈一眼。
劉芷剛剛學會開口說話,正是對身邊事物好奇的時候,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自己的觸角,感受著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