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重新道,“我是什麼人,現在還重要麼?你覺得,更重要的是,你能為閔家做些什麼?”
“什麼意思?”
張嫣淡淡一笑,“一個家族壯大起來,需要幾代人共同不懈的努力,著實不容易,但是衰落,卻只需要一個不肖子弟就夠了,閔家有你的父母,親人,那些你在意的人,你
不想為他們做點什麼麼?——只要你安全送我出去,我保他們的命。”
漆木今上訪商山皓屏風後頭,閔若的雙眸暗赤,閃爍不定。
“閔若,”她清冷的話語在耳邊響起,“你在這世上不是隻有你自己一人,還有父親,母親,還有妻子,你也希望他們平安無事,不是麼?”
她循循道,“讓他們放下武器,去開門,放外面的人進來,我跟你保證,不會有人動你的家人。”
他的眼中現出一分掙扎。
“出去吧。閔若,”張嫣起身,“無論如何,我始終想記得的,是我初來沙南,在府河邊遇見的那個愛笑的少年。”
“我們一起去死吧。”閔若忽然撲過來,扣住好她的雙臂,“死了,就不會記得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莊子的大門終於抵抗不住官軍的攻擊,重重的倒下來。
沙南的官軍已經開始有序回撤,郎衛們接手了莊子的防衛,按著由中間往外發散的順序搜尋著別莊。
“都給我讓開。”閔若挾持著張嫣一步步的逼出來。
他的上伐跨的太大,張嫣被拉扯著走的跌跌撞撞,在人群中抬起頭來,正看見了郎護恃在中間的劉盈擔憂的目光。
“放開她,”劉盈的目光落在她頰上的紅痕上,驀然沉下面來,勉強壓下怒氣,怒道,“我可以留你一條命。”
在沒人注意的時候,趙覃與劉盈視線交匯,點了點頭,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人群之後。
“哈哈哈——”閔若仰天長笑,“什麼都已經沒有了。偌大一個閔家,就這麼都沒有了。既然閔家都已經沒有了。”他目中兇光畢露,一把拉過張嫣,將橫在她頸項上
的匕首更壓進去一分,“你還活著幹什麼?”
“住手。”劉盈怒吼。
閔若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語,也許,他已經瘋了。瘋了的他不用承受自己是家族罪人的負罪之感。
張嫣被閔若緊緊扣在手上,脖子上的肌膚尚能感覺到匕首清冷的鋒芒,頭一次體會到生命可能會在下一刻消逝的恐懼,微微轉首在人群中尋找著劉盈的身影。和他的目光撞
上,那些飽含在目光中的焦急,擔憂,撫慰頃刻間撞上了她,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姓呂的。”閔若的情緒漸漸激動起來,“是我小瞧了你,可是,就算你再有本事又如何?你想要的人就在我的手上。”
劉盈的雙手死死握住,迸出青筋來,沉沉問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哈哈哈———”閔若大笑,忽然止住,怨毒道,“我要你——”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慢慢低下頭來,看見自己的胸膛上透出來的雪亮劍尖。
他的喉嚨咯咯作響,轟的一聲頹然倒下,露出趙覃一張清秀抑鬱的臉。
張嫣驚魂甫定,茫茫然回過神來,已經被劉盈拉到身邊,用焦急的目光仔細的檢查身上是否有什麼傷處。
她卻渾然未覺,只低下頭,盯著自己衣襟上的一叢暗紅色的血跡,剛才,從閔若心口噴濺出來的鮮血,有一半濺在自己的衣襟之上。她尚能感覺到這些血上的溫熱熱度,漫
起一種奇異的血腥味,猶如人還在世之時,特有的生命鮮活氣息。一時覺得心魂俱疲,倒了下去。
一九三折花上
張嫣悠悠醒轉,覺得天光有些刺目,伸手在眼前庶掩一會兒,才好了一些兒,打量四周,這是一間不大而收拾的乾淨的臥房,屋子正中置著一架紫楠六合高帝斬白蛇圖案漆
屏,茅草香輕輕吞吐,十多卷良紙訂製的書冊堆放在玄漆杉木書案之上,散放的筆上霜毫墨漬尚未乾透,一旁牆壁上,掛著一柄造型古樸的青銅劍。
她掀被下榻,走到支摘窗前,於是看到窗外的院牆。
雨後的天空,呈現出一種寥廊的青色,小院中手植著一棵梨樹,不是梨花開的季節,枝葉很是蒼鬱。
風從窗子中吹進來,泛起清涼的味道。
銅鏡之中,她的右臉頰上,之前被閔若打過的地方,已敷了一層薄薄的膏藥,紅腫消退下去,只留下一層淡淡的綠色,身上衣裳不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