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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部分

遠甚於夫姐,她可以一直喚魯元為阿孃。但在禮儀意味嚴肅的守制制度中,禮學博士高堂生認為,凡締結重親婚姻者,女子喪制當從夫系,而非外親。她只能為魯元服夫之姐妹的小功孝服,而非出嫁女為母所服的齊衰不杖期孝服。

後人後來研究這段歷史,認為此次石渠閣會議為後來漢庭的削藩打下了輿論伏筆。但當時,劉盈並無其他意圖,回到椒房殿的時候,見張嫣著一身淺藍色禪衣,坐在描銀玄漆榻上,望著魯元的畫像正在發呆。

“阿孃去的時候,長安城的春花還沒有全開。轉眼就要到盛夏了。”彷彿聽見劉盈的到來,張嫣沒有回頭,只是低落道,“這人世之間的景象,阿孃是再也看不到了。”

“逝者已矣,阿嫣你莫要太傷懷了。”劉盈嘆了口氣,輕輕勸道,卻也不自覺的回憶起與魯元的舊事。“小時候在家鄉,也是這個時候,沛縣熱的很,二伯家中有一口井,井水特別涼爽,阿姐便去打井水”

心孝是一段枯燥而單調的日子。但因著魯元是他們共同的至親,這些日子,夫妻二人在椒房殿中一同緬懷亡親,身體雖然不能親近,心靈卻越發貼在一起。

挽靈柩者唱著張皇后為自己母親寫下的輓歌:“一日辭秦鏡,千秋別漢宮。豈唯泉路掩,長使月輪空。苦色凝朝露,悲聲切暝風。慈親餘舊德,仍載禮經中。”聲音哀婉。作為孝子的魯侯張偃,一路披麻戴孝,跪拜在車馬掀起的塵土之中,將亡母送入了安陵。

魯元公主的墓地被安置在帝后陵墓的東邊一百米的地方,墓前種植著兩株松柏,青青如同華蓋。她將會按照自己心目中的願望,在百年之後,凝視著自己血親的胞弟和心愛的女兒。

張嫣拭去了最後一場熱淚,回到椒房殿,見寢殿之中一片忙亂,石楠和扶搖正指揮著小宮人換下殿中的鋪設和帳幔。“蜀地新進的方目紗,輕巧漂亮,夏天掛起來,最是合適。”

見張嫣回來了,連忙迎上來,“是大家吩咐的。讓奴婢等將他的東西搬回來,再將椒房殿的鋪陳換一換。”

藏青色的帷幄落在地上,色澤暗淡,帶著一個春夏的塵灰;張嫣抬起頭來,見新懸起的方木紗縵是鮮亮的水綠色,輕巧漂亮的如同夏夜之夢,尚有微風拂過,鮮活而充滿生機。

“既然是陛下吩咐的,”她便笑道,“你們就照著做吧。我先去大公主的地方避一避。”

椒房殿中的宮人便忍不住面色喜歡起來,應了一聲,“諾。”

熱湯洗去張嫣骨子裡的疲累,就湧上一種極其慵懶的感覺,雪白的肌膚,便泛上桃花一樣的顏色。扶搖伺候著,便捧了備好的衣裳出來,笑著問道,“娘娘今天穿這件乳白中襦,陪玉色仙鶴畫裙可好?”

“不好,那件裙子太清雅了。”張嫣想了想,道,“還是換那條銀紅色的貼牡丹花裙來。”

晚上張嫣便命岑娘備下了數道小菜,一道膾魚片,一道菊花雞,一道炒葵菜,以及一道蓴菜羹,都是劉盈素來喜歡的菜餚。待劉盈下朝回來,笑道,“今兒看起來很豐盛的樣子。”

“我還讓人燙了酒,你要不要喝?”張嫣一雙皓腕執住執壺壺柄,顏色賽過冰雪,聲音柔婉。

“悉聽尊便。”

石楠和扶搖臉紅心跳,對視了一眼,悄悄的退出了寢殿。殿中一室生春。

昨日魯元入葬,孝滿釋服。晚上夫婦二人在一起,有足足三個月沒有親近,這一晚劉盈折騰的便比較厲害。第二天早上,張嫣直到辰時才昏昏沉沉從榻上爬起來,低頭看見身上青紫色的痕跡,臉上微紅。

伺候著的宮人便吃吃的笑起來。

不管怎麼說,皇帝和皇后琴瑟和諧,對於椒房殿的宮人們來說,總是一件好事,不是麼?

張嫣悄悄喚過菡萏,“你去幫我煮藥來。”

菡萏的面色便白了白。良久之後,方輕輕應道,“諾。”

因為孝期內夫妻不能同房,之前這藥也就自然而然的停了。待到過了孝期,皇后和皇帝又在一起同宿,菡萏手中剩的藥已是不夠用了,她無奈,只得親自到太醫署尋淳于堇。

“大公主都已經四歲了,皇后娘娘還沒有放棄呢?”淳于菫放下搗藥的藥杵,詫異道。

“是啊。”

菡萏苦笑道,“我何嘗不覺得這不是一件穩妥的事情?可是娘娘這次卻十分固執。每一次我偷偷躲起來熬藥的時候都有些心驚肉跳,害怕一旦被揭露,事情不可收拾。”她眸子微微一眨,“我聽說,有些大夫能夠將藥製成丸藥,不知道淳于女醫可做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