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已,”張嫣無奈,“我只是懷孕了,不是身懷絕症,你——”
不用我走一步路都要擔心的。
新茶需要就近沖泡,荼蘼便先送上了白湯,用新鮮的涼湯兌過,正是最適宜入口的溫度,整整一大碗,張嫣大口大口的飲盡,這才覺得嗓子舒服了不少。望著劉盈,“你怎麼來了?”
“我在宣室殿趕完了今天的政事,想你想的緊,就過來了。”
劉盈含蓄道,並沒有提及之前的兩次送來的東西以及淳于菫的診斷,只是柔聲勸道,“我知道你性子灑,又是從小肆意慣的,現在拘束起來,怕是很不習慣。只是,終究你現在是雙身子,還是該顧著點兒。是不?”
張嫣怔了怔,在他凝視的目光之下,忽然覺得尷尬起來,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起床,頭髮沒有梳起來,臉上也沒有梳洗裝扮,只怕狼狽的很,不覺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細聲細氣道,“要不,你先出去一會兒,等我洗漱好了,再進來?”
劉盈怔了怔,想明白了她的心思,不自覺想要笑,勉強忍住了,不客氣的吐槽道,“你就算了吧。”
他本想說,我連你小時候在襁褓裡哭著換尿布的時候都見過,還有什麼好裝客氣的。可是終究也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轉了個話音兒,“我們做夫妻這麼多年,你什麼時候的樣子我沒有見過,怎麼這個時候反而開始客氣了?”
“你——”張嫣瞪了他一眼,羞紅了臉,蒼白的面色因為泛起的紅暈,反而見了明豔。嘟囔道,“可是現在不一樣麼。”
那時候,他們還沒有做真夫妻。
而現在,卻已經是死生契闊,與子偕老。
話雖如此,被劉盈這麼一說,她倒還是有些釋然了。
西天的最後一絲天光也被夜幕吞沒,日間過了午後便有些陰鬱,到晚上,天上更連一顆星子都沒有看見,夏馨園裡點起燈火,張嫣一邊用膳,一邊拿眼睛去睃坐在她身邊,跟她共用一個食案的劉盈。
“怎麼了?”劉盈失笑,將岑娘特意熬煮的雞湯遞給了她。
“都已經酉時了。”
“嗯。”
“天都黑了。”
劉盈瞟了一眼外邊的天色,漫不經心道,“我知道啊。”
“你怎麼還沒有回宮?”張嫣終究忍不住,問出口來。
劉盈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烏木箸,看著妻子,“阿嫣,你是我的妻子。如今,你在這兒,我們的孩子也在這兒,你還要我到哪裡去?”
張嫣怔了怔,問道,“真的?”
劉盈心中便一酸,點頭道,“自然。”
她沒有說話,只是一雙水汪汪的杏核眼中,露出無法掩飾的欣喜來。
他們這一對小夫妻,剛剛冰釋前嫌,又遭逢國難,在分離了足足小半年之後,終於重逢,本就是很想在一起。卻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短暫分開。只是張嫣私心裡,還是很想念劉盈的。
如今,他能夠留下來,她實是真心歡喜。
兩個人耳鬢廝磨,不一會兒,夜色已經深沉。
劉盈洗漱完之後,從淨室裡出來,張嫣還在浴足,見了他出來,不自然的將銅盆中的雙腳縮了縮,隨即反應到自己太著於痕跡,重又放鬆下來,勉強笑道,“持已,你這麼快就好了啊。”
劉盈的鳳眸眯了眯。
他走到張嫣的面前,輕輕喚道,“阿嫣。”
“怎麼?”張嫣裝作沒有聽懂她的意思。
“將腳伸出來。”
“也沒什麼好看的。”她做著最後的掙扎。
“阿嫣,聽話。”
張嫣便沒有了聲音,慢慢的,將雙足伸展在了燈火之下。
好一會兒,劉盈都沒有說話。
自張嫣陷落於匈奴軍營之後,雖然在雄渠部的時候,所作的極度畏冷多半是出於假裝,但她終究出生於在匈奴草原之南的大漢,自幼生長在富貴錦繡之中,在蒂蜜羅娜和渠鴴關照的匈奴軍營之中還好,後來輾轉跋涉在最冷時節的草原,又是在逃難之中,飲食起居都無法得到保障,哪裡顧的上保暖防寒,漸漸的,四肢手足之上,便都生出了凍瘡。
昨日剛剛回到長安,與劉盈重逢,因為兩人的心情都放在了彼此終於能夠再見的激動上,再加上張嫣有意將手上的凍瘡隱藏了起來,劉盈並沒有發現,直到此時,才見了她在這段苦難旅程中落下的痕跡。
阿嫣的足天生很小,形狀很漂亮。一直以來金枝玉葉的生活,令她的雙足曾經有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