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正出神,突然聽到一聲淒厲馬嘶,少錦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所坐的馬車像是被什麼力量掀往高空,隨即又被拋了出去,隨著一個重物落地的悶音,馬車轉而瘋狂的顛簸起來。少錦在車內被震得搖來晃去,好不容易扶住車窗,穩住身子,她已是暈得七葷八素,恍惚聽見少凰遠遠的喊她,透過翻飛而起的車簾,少錦駭然發現她的馬車竟像受了驚嚇一般一路狂奔,將大隊人馬遠遠拋在了後面。
“六子?”她朝車外喊道,卻無人應答。
死死抓住車門兩旁的柱子,掀開簾子發現趕車臺上早已空無一人,想必是在剛才的顛簸給拋下去了。眼瞧著道路兩旁的青蔥以飛速向後倒退,她猶豫的往馬隊方向看去,少凰正甩著鞭子策馬朝這邊衝來,可是距離拉開的太遠,狂奔的馬匹又絲毫沒有消緩的跡象,她不知道當他趕上來時這馬車是否安在猶豫之間,馬車已繞過幾個急彎,迎面撲來的風帶來了絲絲水霧,路的前方隱隱傳來重水轟鳴聲,少錦這時才真正驚恐起來,不再多想,她捲起羅裙咬牙縱身一跳,身子就順勢滾到了路旁的青草叢裡。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切的馬蹄聲將少錦從眩暈中拉回神智,她唰地坐起身來,恰好看見少凰騎著馬從她眼前飛掠過去,隨即又見他匆忙拉緊韁繩掉過馬頭,看著他瞪大的眼睛,她竟一時忘了說話。
根據少凰日後的回憶,當他在馬背上看到青翠叢中的那雙可憐兮兮的杏眼時,一瞬間以為看見了一隻受驚的兔子。但他知道那不是一隻兔子,而是讓他擔心個半死的少錦,於是他迅速翻身下馬,在少錦面前蹲下,皺眉打量著她沾了泥的蒼白臉蛋,隨即抱過她低笑起來。
“好了好了可把我嚇著了。”
他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少錦被抱得莫名其妙,剛要說話卻遠遠聽到從他們來的山道那邊傳來一陣雷鳴聲響,隱約有哀嚎悲呼兵荒馬亂之聲伴隨而來,與此同時他們身後的那匹赤驥馬竭力衝著主人嘶叫,少凰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他寒著臉將少錦打橫抱起,少錦一聲驚呼之後被安放在馬背上,隨即他翻身上馬,回頭淡看了一眼馬隊的方向後揚鞭絕塵離去。
獵獵風聲從他們耳邊呼嘯而過,她回頭驚恐的看著身後不遠處,巨大的山石和著溼潤的泥沙滾滾傾塌下來,瞬間淹沒了山下的小道,淹沒了那些服侍金家的人
赤驥馱著他們跑了一段山路之後來到一片林子,在林中畫眉那婉轉的曲調裡,馬兒稍稍放慢了速度。
少錦窩在少凰懷裡,鼻息間縈繞的盡是身後男人身上的麝香味,她趁機貪婪的嗅著,一顆心跳得極快。而少凰觀察過周圍的環境後,發覺懷中之人呼吸急促,遂低頭問道:“少錦?不舒服嗎?”
聞言少錦慌忙抬頭,先是被近在眼前的那張俊臉嚇了一跳,接著她兩頰一紅,衝他大叫:“放、放我下來!我要走路!”
少凰翻身下馬,將她抱下來,待她站好問道:“能走嗎?”
少錦橫眉丟了個大白眼給他,“有什麼不能走的?我又不是瘸子。”說著就邁大步向前走去,誰知剛走兩步,羅裙“噝啦”一聲勾在旁邊的矮樹枝上,劃開了好大的一道口子。
少凰一愣,隨即悶悶咳了兩聲。少錦見狀,惱怒的瞪他一眼,隨即提起裙襬繼續往前走。見她生氣,他斂起笑意,牽馬跟在她身後。
有杜鵑花沿著小徑的邊沿生長,成簇成團。兩人一路走去,身子擦過杜鵑淅瀝滴水的花朵。被水滴浸透了的花瓣散落在他們身上,帶來一股濃郁芳香,和著腳下的青苔又隱隱帶點陳腐的味道。
“去哪?”眼看著天色漸暗,少錦終於問出憋了很久的兩個字。
如果少凰能夠未卜先知,他一定不會回答下面這兩個字,但是他當時真真切切的說了,於是一個註定多事的夜晚由此衍生,於是日後多少個唏噓不已的日夜也由此衍生。
他說,“前面。”
得到答案,少錦當下翻了個白眼,憤憤撥開擋在眼前的一叢紅鵑,她驀地眼前一亮,不禁感嘆柳暗花明,別有洞天。
前方路的盡頭,一大堆岩石守衛著一個隘口似的地方,從那隘口望進去,有飛瀑倒瀉于山巖之間,巖底一口深潭,色綠如墨。潭的岸邊是一圈平坦的岩石,環繞在岩石周圍的,卻是一抹濃濃淡淡的綠,風一吹,林濤四起,像深深的呼吸,給人一種神秘幽遠的感覺。
少錦提起裙襬站立在深潭岸邊,凝神靜氣,思想在這個秘境前飄了很遠很遠
待夜幕終於降臨,少錦也終於回神發現少凰不知何時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