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的中人高聲說道,眾人的目光頓時就落到了這隊舞姬身上,片刻之後,驚歎聲此起彼伏,有些年輕的嬪妃沉不住氣,竟然用手指著隊伍中間的一個舞姬議論起來。
齊峻也轉眼看了過去。真明子為給皇后獻歌舞專門製作了一個木頭偶人,這事兒已經是宮中皆知,但即使如此,齊峻也要仔細看了一會兒才從隊伍中找出了那個偶人。
這偶人跟真人一般大小,臉面上用彩漆塗畫著眉眼,頭上的髮髻用染黑的絲線攢成,還與舞姬們一樣戴了金簪宮花,身上穿著鮮豔的闊袖窄腰舞服,與其餘十二個舞姬竟是一模一樣。最令人驚歎的是這偶人舉手投足靈活無比,揮袖擺腰不細看幾乎與真人無異,若不是手中多持了一朵蓮花,只怕一時還很難分辨出來。難怪眾人都嘖嘖讚歎,這樣靈活的偶人,宮中還從未見過。
齊峻正微微皺眉,卻聽身邊知白噝地吸了口氣,喃喃地說:“攝魂!”
這兩個字他說得細如蚊蚋,大殿中又滿是絲竹之聲,若非齊峻就坐在他身邊,大約也不會聽見:“什麼魂?可是這些舞姬有什麼蹊蹺?”
“是偶人。”知白緊緊盯著翩翩起舞的假人,“這偶人上附著個魂魄,且怨氣不小呢。”
“魂魄?”齊峻不由得焦急起來,只恨自己什麼也看不出來。
知白想了想,嘆了口氣,很心疼地咬破了自己食指,在齊峻眉心處劃了一下,然後立刻把手指含進嘴裡,含糊地道:“殿下再看。”
齊峻只覺眼前彷彿一亮,定睛看去,大殿之內的景物似乎都比方才清晰了,唯獨那偶人面目倒模糊起來。再細看時,並不是偶人面目模糊,而是其上隱隱浮著一層黑氣,彷彿另有一張女子的臉在那木頭臉面上若隱若現,才使得偶人的面目反看不清楚了。齊峻窮極目力看去,覺得那若隱若現的臉好似有些眼熟,尤其是那驚駭怨恨的神色。
“是她!”齊峻脫口而出。那張臉,竟是從陌巷井中撈起來的宮女的面孔。齊峻在一剎那間想通了許多事:宮女根本不是自盡,而是被人沉入井中淹死的,魂魄卻被拘到了這偶人身上;而這個偶人是要在皇后面前獻舞的,也就是說,到時候,它會離皇后很近。
拘來一個魂魄放在偶人身上,再送到皇后面前,這是要做什麼?齊峻到底是在宮中長大,片刻之間就想到了最可能的利害關係:宮女被處死,可能是有人打著皇后的名頭;身懷龍種,卻被皇后因妒恨而活活溺死,宮女心中怎能無怨恨?那麼,假如有人將她的魂魄送到皇后面前,她會做什麼?聯想到宮中關於皇后是不祥之人的傳言,齊峻眼色黑沉,漸漸聚起一股殺氣來——葉貴妃和真明子,這是處心積慮要置皇后於死地啊!才出紫辰殿,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陡然瘋狂——齊峻聽說過民間走舍的傳聞,從前他大多嗤之以鼻,但現在
“這偶人手裡還拿著一朵蓮花,”到了此時,齊峻的聲音反而越發冷靜下來,“我瞧著那蓮花像是中空的,似乎有機關可以開啟?”
知白眯著眼睛瞧了瞧:“機關之術我並不懂,但這蓮花中空是真,裡頭靈氣充溢——啊,是星鐵!”
“果然如此。”這四個字齊峻是從牙縫裡一個個擠出來的。真明子打的果然是這個主意,獻舞及末,蓮花突然開啟,將星鐵奉獻在皇后面前,此時偶人上的魂魄撲到皇后身上,眾目睽睽之下,所有內外命婦皇子皇女們都能看見,祥瑞呈上,皇后反而顛狂,這便是牢牢給皇后釘上了“不祥之人”、與星鐵衝犯的罪名啊!
“怎麼辦!”齊峻一把抓住知白的手。事涉鬼神,饒是他再焦急也毫無辦法。此時此地,能挽救這一切的也只有知白了。
知白嘆了口氣:“此魂魄陽壽未盡便被殺死,怨氣極深。”他神色中透出些無奈來,“到底是為了什麼,這樣的殺害人命,逆天而行”
這時候舞姬們已經舞到了皇后面前,倏然向中間一聚,將那偶人擁在中間。那偶人胸腔裡竟發出聲音來:“恭祝娘娘千秋,祥瑞百年。”聲音婉轉清脆,與活人一般無二,同時右手向前一送,一直執在手中的那枝蓮花不知牽動了什麼機關,木頭雕成的花瓣猛然張開,露出中間的花心,翡翠做成的花心上,正嵌著那塊星鐵,一直送到皇后面前。
所有的人都驚訝於這偶人與真人一般的聲音,唯有齊峻和知白看得清楚,原本浮動在偶人面孔上的那張臉猛然向前一衝,一個模糊的黑色人影從偶人身上脫出,直撲皇后。齊峻甚至看得清那張臉上的仇恨,還有大仇就要得報的快意,以及露出唇外的、白慘慘的一排牙齒!
“母后!”齊峻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