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外命婦們一起叩首,恭祝皇后千秋,之後皇子皇女們列成一排,依次上前獻上為皇后備的生辰禮。齊峻是第一個,獻了自己手製的一串珊瑚念珠。
說來也可憐,雖是國之儲君,齊峻手裡能動用的銀兩卻極為有限,這串珊瑚念珠,還是他用了自己宮裡的一盆珊瑚盆景,花了數月時間一顆顆打磨出來的。好在那盆景顏色正紅,打磨成念珠十分好看,因是兒子手製,皇后更是欣喜不已,接過來就直接戴在了自己手上。
齊峻是嫡長子,獻過了賀禮,順勢就站到了皇后身邊,當然,帶著知白。
知白也有一份禮——齊峻這串念珠,是他親自唸了九十九遍《清靜經》加持的,齊峻一加說明,別說皇后高興,就是敬安帝也微微動容,親自叫人為知白在齊峻身後設了一個座位。
齊峻之後,就是齊嶂上前獻禮。齊嶂這些日子據說都在自己宮中閉門不出,此時呈上了一百零八卷《北斗經》,說是親手抄寫的。皇后看見《北斗經》,就想起葉貴妃在道觀裡跌的那一跤,臉色頓時不大好看,只懶懶叫宮女接了。齊峻正取了個柑子用小刀削皮,便聽背後知白小聲向馮恩打聽:“這是哪位皇子?”
“問這個做什麼?”齊峻回頭看了一眼。
知白立刻就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沒什麼”
敬安帝卻聽見了,含笑回頭道:“真人尚未見過,這是朕的二皇兒,一直在閉門為皇后千秋節抄寫經書。”
“二皇子,面相是有福之人。”知白點點頭。在別人面前,他還真是能端起一副仙風道骨的架子,不過他這一句話,卻讓在場眾人神色各異。
“哦?”敬安帝來了興趣,“國師也曾說過這話,原來真人也是這般看法?”
皇后臉上的笑容已經維持不住了。龍子鳳孫,那還不是有福氣嗎?真明子當初是特特地說齊嶂有大福,都已經是皇子了,再有大福,除了太極殿上那把寶座,還能是什麼?如今知白也這麼說,難道這大位將來就是齊嶂的了嗎?
知白對著齊嶂又仔細看了幾眼:“二皇子一生富足,只是今年有一厄,若能過得去,此後一帆風順、心想事成。”
葉貴妃前兩日雖是閉宮思過,今日皇后千秋她卻不能不出現,此刻坐在下首席上,聽見知白這樣說,不由得也顧不上裝溫柔沉默了,開口便問道:“真人所說有一厄是什麼?可有解法?”說著,還特意瞥了一眼皇后和齊峻,壓低了聲音像是自語地道,“國師怎的從未曾說過”
齊峻不由得暗暗冷笑。葉貴妃這是暗指知白的話是皇后教唆的?
知白搖了搖頭:“二皇子的福氣太滿了,所謂水滿則溢,月滿則虧,二皇子周身龍氣護持,按說是無厄無災的,但就因太有福了,反而成厄。至於這一厄應在何處,貧道才疏學淺,尚不能斷定。”
這番話說得實在不能讓人滿意,別說葉貴妃露出了冷笑的神氣,就是敬安帝也皺起了眉,只是不好說什麼。還是旁邊的中人王瑾有眼力,忙傳後面的幾位皇子皇女上前獻禮,才算將這事掀了過去。
14、攝魂
旁人不再提齊嶂的面相,齊峻卻覷了個空子,將座椅稍稍向後一挪,移到了知白身邊,壓低聲音沉聲問:“你方才說什麼周身龍氣護持,是什麼意思?”他可記得清清楚楚,知白曾說過他是沒有龍氣的,而龍子鳳孫們,只有能登上大寶的才會有龍氣,這就是說,齊嶂才是命定的新君不成?這事實在太大,饒是他也耐不到千秋節後再來問了。
知白支吾了一下,在齊峻嚴厲的目光下只能耷拉下腦袋。看他這樣子,齊峻只覺得眼前微微一黑,這麼多年來他的努力似乎在這一瞬都化為了泡影,四周的一切都彷彿變得很遠,什麼都聽不見看不見了。
不過也只是片刻的工夫,齊峻就用力一甩頭,擺脫了身周那絕望的薄霧。他說過,自己的命,不由天定,即便天命不予,他也要搏上一搏!
“那你說二弟月滿則虧,那一厄又是什麼?”
“這實在不好說。”知白往齊嶂的方向看了一眼,“以二皇子的面相而言,是圓滿無缺之福。只是這世上再無圓滿無缺之事,以理而言,必有一厄。這一厄若是過了,則是真圓滿,若是不過,或者命數有變也未可知。”
兩人說話的工夫,後頭的皇子皇女們已經給皇后拜完了壽,都是未成年的小孩兒,最小的不過是乳母抱著磕個頭罷了,隨即就是歡宴歌舞了。只聽絲竹聲起,一排穿著闊袖窄腰舞服的女子,從大殿側門魚貫而入,翩翩起舞。
“國師向娘娘獻吉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