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舜之內節,方將二女嫁其為妻。後來舜舉禹,卻純是為治水之功,二人非但無親,細論起來禹與堯反而有殺父之仇,可見堯舜之託付江山,純為百姓所慮。直到禹終啟立,方由公天下變為家天下,從此便是兄終弟及,父亡子繼了。歷代君王都自稱欲追堯舜,可是有哪一個是傳賢不傳子的?”
齊峻被他噎了個半死,半晌才道:“這些話你與我說說也就罷了,在外頭卻是萬不可出口的。”
知白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小白牙:“陛下若是這會兒自稱朕,我也不說這話。”
齊峻又被他噎了一下,看著他狡黠的小臉不由苦笑:“你幾時也學得這樣奸刁會看眼色了?”
知白也有模有樣地嘆了口氣:“沒辦法呀”
齊峻又被他氣笑了,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一下:“你還沒辦法?這宮裡連朕都算上,誰敢給你臉色看?”
知白噘噘嘴,自己也窩下來,跟齊峻擠在一起:“只是覺得怪沒意思的。”
“怎麼又沒意思了?”齊峻把他摟在懷裡,摸著他順滑的頭髮,“朕看你每天打坐修煉,不是挺起勁的?若要雙修,朕不是在這兒隨叫隨到麼?”
知白在他懷裡像小狗似的縮成一團兒,有些懨懨:“我也不曉得,只是覺得這宮裡怪沒意思的”
齊峻想想他從前在山中過的大約是無拘無束的自在日子,現在睜眼閉眼卻只有觀星臺這四四方方一塊天,縱然觀星臺的園子修得寬敞,畢竟也是有限的,不由得有些憐惜:“若不然,朕帶你出去走走?”
知白懶懶地只睜開一隻眼睛:“又是西山圍獵麼?腥風血雨,看著也覺不適。”
“不——”齊峻忽然冒出個念頭,“朕帶你去山東如何?那回子在蓬萊不是還看了海上仙山,這次去看看還有沒有這個眼福。正好朕也想去看看科考之事,蘇銳幾人都在山東,朕打著他們的旗號,想必也無人置喙。”
知白聽說能出宮,頓時興奮起來。上回跟著敬安帝出巡,雖則也去了不少地方,但終究不能放開懷抱遊玩,還要時刻提防著真明子和齊嶂鬧妖兒,此次跟著齊峻出門,想必是無此麻煩了,不由得笑得彎了眼睛:“可惜如今已過春夏之交,海市蜃樓怕是不好見了,不過若登泰山看日出倒也不錯。泰山為五嶽之首,登之小天下,上回先帝只是在山下祭天,實在是可惜了。”
齊峻看他瞬間就活泛起來,心裡也高興,便點頭道:“好,就去泰山看日出,朕這便叫人去預備出巡。這次不要興師動眾,朕只帶你一個人去。”
天子出巡非同小可,單是儀仗就得數百人之多,齊峻雖然極力精簡,最後也帶了兩百多人出門,另外還有五百御林軍遠遠在後,隨時準備萬一有什麼不長眼的刺客出現好來救駕。
不過說起來,這已經算是動靜最小的天子出巡了,也不過準備了十天,隊伍就出了京城。一上官道,知白就興奮得要出去騎馬,齊峻拗不過他,只好吩咐了人準備馬匹,帶著他騎了一路,好在官道平坦,騎騎馬也無大礙,反而能讓隊伍前進得更快些。
雖說是去山東看考場,但一路上自然也少不得沿路觀風,順便問一問各府道州縣的民生業績,或嘉獎或斥責,也耗了不少時間。每到一處,若有好風景,齊峻也偷偷帶知白去瞧一瞧,雖然有些走馬觀花之嫌,也頗得趣。
如此這般一路走來,待進了山東境內,已經是五月端午了。
“今年這麥子長得不錯。”道路兩邊時有一塊塊的麥田,金黃的麥浪起伏連線,穗子都是沉甸甸的,齊峻從馬車裡看出去,只覺得賞心悅目,“該收割了罷?”
前來迎接聖駕的小官吏忙答道:“今年春上略有些陰冷,麥子出苗也晚些。若是往年,這時候已然該收割了,今年就再拖兩日,也好叫麥粒再灌灌漿,收成也多些。估摸著,也就是這兩三日就要開鐮了。”
齊峻看了他一眼:“你倒是頗知農事,不錯。此地還有什麼莊稼,你與朕說一說。”
這小官吏不過是個微末之輩,因為沒有靠山,在這個位子上十幾年都不動一動,原已絕了上進的心,想著這輩子不過是在地頭上混一混罷了。不想聖駕巡到山東,居然比原本通知的時日要早,入了境內又不去府城縣城,反而從鄉村中過,倒正好被他這個連線駕都沒有資格的人碰上了。此生有幸能與皇帝說上幾句話,自覺已是祖墳上冒青煙,更想不到還能被皇帝稱讚一句,頓覺這一輩子的辛苦都值得了,當下就滔滔不絕起來。
他對本地農事倒確是知之甚詳,當下從這幾塊麥田說起,一路說到左近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