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愛你,你知不知道?
我可不可以
清月閉上眼,他知道自己沒辦法拒絕素芳,就如同他當初無法拒絕宣億將無助與哀傷如數傾瀉在自己身上。
他甘於付出自己,只是為讓對方快樂。
只是為讓對方快樂。
那他自己的心,又在哪裡?
人海中浮浮沉沉,他將自己的心遺失在了哪裡?
此刻他已無力去思考這些,素芳將軟枕墊在他的腰後,分開他白皙修長的雙腿,彎折到他胸前,臨進入前還是問了那句:我可不可以
清月無意識的點頭,盡力放鬆腰身,以迎接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
謝謝
他聽見素芳低聲說,隨之而來的是身體被穿刺的劇痛。
他不明白為何會那麼痛,勝過以往的任何一次。
甚至比最初素芳刻意凌虐時還要痛,鋪天蓋地的痛,吞沒他為數不多的清醒意志,直至意志完全消磨的前一刻,他無比清楚的聽見素芳叫:宣億
宣億
是誰?
清月雙眼一片空茫。
茫茫濃霧,似乎有個微弱的聲音在說:宣億,我的名字
是誰?
有什麼不對,你愛著我,我也愛你。
是誰?
我想不起來是誰,是誰,是誰在我的腦袋裡說話
往事像是漩渦在腦子裡攪拌開來,最後一句話,是從一個陌生女婢口中說出。她說:北齊王瘋了,心智相當於七歲小孩,陛下將他關進冷宮長平宮。
“啊——!”刺利的叫聲從嗓子裡迸出,恍然間,他似乎什麼都想起來了,回憶如枯萎的枝葉被狂風咬碎成一片片
我在做什麼?他被關進長平宮裡受苦,我卻躲在安全之地作樂。
清月下意識的推開素芳,想要逃。
素芳慌亂的抱住他,直至此刻他才隱約察覺到,有的東西一旦失去便再也留不住,譬如一段過往,一部分追憶,一個完整的人生。
他真正害怕的是即將失去,還是已然失去?
素芳滿懷憐惜的碰觸清月的額,光潔蒼白的額頭上滿是晶瑩的汗,額角的髮絲凌亂的粘在一塊,素芳用手指一縷縷扒開理順,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他的臉。
清月:“我沒事,我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素芳靠在清月的胸口,梗著嗓子問:“你夢見什麼了?”
清月漾起虛弱的笑:“我夢見有人一直在我耳邊叫一個人的名字,可我無論怎樣去想也想不起那人是誰。我還夢見有人對我說,北齊王瘋了,可我在夢裡忘了北齊王是誰我從夢裡驚醒,恍然發現那只是一個夢,我並沒有忘記他。你說這個夢是不是很荒唐可笑?”
素芳嘴角抽動,笑了,似乎這個夢真的很可笑。
也許在這之前素芳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清月長平宮裡的罪孽,到了這時素芳已下定決心什麼都不說。
說什麼呢?說他即使神智全失,依然容貌姣好,傾倒眾生
父皇不能拒絕他的誘惑,沒人能拒絕他的誘惑。
素芳驀然明白,父皇為何把他關進長平宮
為何不準任何人見他
沒了靈魂的絕美軀殼,會令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道德淪喪。
他的聲音,是人世間最蠱惑的樂音。
他的姿容,是全天下最煽情的媚藥。
他的存在,是對衛道士最大的挑戰。
長平宮,將他與外界隔絕,沒有人可以碰他,除了將他關進長平宮的人。
在與父皇這場不為世人所容的畸戀裡,他沒有撕心裂肺的反抗,而是默默的承受。
這是他作為崩越皇族最後的尊嚴與底線。
是誰,撕毀了他最後的尊嚴?
是誰,將瀕臨崩潰的他推入極度瘋狂的地獄?
又是誰戕殺了他的靈魂,讓他的心遠離這塵世紛紛擾擾,永永遠遠的活在虛妄美好之中?
曾經以為只要能看到活著的他,便是最奢侈的美夢,然而,擁有的時候何曾料想過失去的光景?
我只要他還活著,但,不是這般活著
漆黑的心際,忽如點亮一盞長明燈,指引著素芳一步步朝著既定的命運邁進
然後,骨玉黑袍的主人妖邪的笑了,那笑,在漆黑裡依然是明豔動人的。
第三卷 白頭吟 第 53 章
月華如歌,淡色銀輝似乎將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