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蝶在店裡大廳中停下來,似是有意讓店中的男、女店員,全都聽到。
她聲音很高地接道:“至少,你們拿不出玉掌青苗,甚至一塊青苗玉,但別人有,只此一件事,萬寶齋就應該把天下第一的招牌讓出來。”
這番話,是存心羞辱了,不但萬復古聽得臉色大變,點石成金雲鵬,也有些怒上心頭了。
但程小蝶卻嫣然一笑,帶著小文、小雅,神態瀟灑地出店而去。
“少不更事啊!”
雲鵬道:“少年得志,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不過,大掌櫃,男子漢大丈夫,也不用跟一個小姑娘計較了。”
萬復古道:“她明白我們不能計較,我們不能拿萬寶齋和刑部硬拼,她是有意在激怒我們。”
“激怒我們有什麼好處呢?”雲鵬道:“本店不插手江湖恩怨的事,既有百餘年,這個傳統天下皆知……”
萬復古目光轉動,發覺店中的男女夥計,卻在暗中凝神傾聽,吁吁氣,接道:“走!咱們到房中去談。”
“好極了!”
小雅捧著一杯茶,放在程小蝶的木案上。
她道:“萬寶齋行大欺客,連刑部這個大衙門,似乎是也未放在眼中,姑娘剛才那句話,給他們的傷害很大,我看那位萬大掌櫃,氣得臉都青了,雲鵬也似乎有些面泛怒色呢!”
程小蝶坐在刑部總捕頭的公事房中,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
她笑道:“萬復古口氣狂傲,但又十分謹慎,不肯留下一點把柄,控制情緒的工夫,也到了十分火候!
我想激出他的怒火,讓他出手,不但未能如願,而且,他竟突然沉默了,連一句忿怒的話,也未說出口。”
小雅道:“姑娘激他出手的意思是想由武功上瞧出他的出身?但如他有心掩飾,一兩招,未必能瞧得出來了?”
“我會全力反擊,逼出他真正的武功。”
程小蝶嘆息一聲,道:“我也會及時讓他打傷,萬寶齋就無法置身事外了。”
“姑娘,太危險了!”
小雅道:“如若受傷很重,那就得不償失了。”
“小雅,你再仔細地想想看,他們力避捲入江湖恩怨之中,卻又熟知江湖上的一切變化。”
程小蝶道:“那是說,他們有一個耳目眾多,而又非常秘密的網路,監視著江湖上的一舉一動。”
“這方面,我們打聽過了,萬寶齋確有不介入江湖紛爭的傳統規戒,百多年來,他們一直謹慎遵守,從未逾越。”
程小蝶道:“對付侵犯他們萬寶齋的敵人呢?卻又一番手段,不留活口了?”
小雅點點頭,道:“是,心狠手辣,絕不寬貸。”
程小蝶道:“如果再深一層想,他收集的藏珍來路,也就頗費思量了,傳家之寶,又有多少人願意賣了它呢?”
“姑娘是說,那些珍玩是偷來的?”小雅道:“如是能去偷,也就可以搶!”
“對!”程小蝶道:“也可以指點別人去偷、去搶,他們出錢收購,當然,也可以養一批妙手空空的好漢,專司偷竊奇珍、古玩之責。”
“姑娘,越聽越可怕了,但又絕非不可能!”小雅道:“賊不打三年自招,一百多年了,怎麼沒有風聲傳出來?”
房門呀然而開,小文帶著副總捕頭郭寶元快步行了進來。
“有風聲,我們也聽不到,何況,知道的人,可能都被他們殺人滅口了。”
“郭叔,請坐!”程小蝶站起身子,迎客入坐。
論身份、郭寶元是她的屬下,但程小蝶卻對他保持了相當的敬重,沒有外人的地方,都叫他一聲郭叔。
郭寶元確也竭盡心力地輔佐這位美麗又聰明的女上司。
他身未落坐,人已開口,道:“言夫人、言公子都很合作,目前為止,言侍郎死亡的訊息,還沒有傳揚出去,只不過,他們擔心隱匿不報,會造成欺君之罪,要我們承擔起來。”
“這個應該了,郭叔三勘現場,是否能已肯定了言侍郎死亡原因?”程小蝶道:“要找得出證據才行!”
“總捕頭的推斷不錯,言侍郎是被人殺的!”郭寶元道:“昨夜,我和兩個仵作三度驗屍,終於在濃髮掩遮中,找出了一個可疑之物。”
伸手取出了一方白色絲帕,攤在木案之上。
程小蝶凝目望去,只見一截寸許長短,細如燒香,形如枯枝之物,放在絹帕之上,隨手取過,迎著亮光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