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甩頭,似乎對杏花這個名字不太滿意。
蕭景姒笑,揉了揉杏花的腦袋:“真乖。”
“喵。”
杏花十分喜歡蕭景姒這般親暱,每每都會鑽進她懷裡,扒著爪子舔她的臉,惹得蕭景姒十分歡喜。
紫湘瞧了好一會兒,這才喚道:“主子,您回來了。”瞥了杏花一眼,只覺得主子是不是太寵愛這貓兒了,竟由得它胡亂舔。
“紫湘,去司膳坊端些杏花糕來,我有些餓了。”蕭景姒抱起杏花,入了主殿。
這大涼宮裡,除了紫湘與古昔兩位親侍,便也只有杏花能入得國師大人的寢殿了,名曰:暖榻。
“是。”
紫湘瞥了杏花一眼,忍俊不禁,當日主子便是捏著塊杏花糕,對那闖進星月殿的貓兒道:“這杏花糕甚可口,從今往後,你便喚作杏花。”
“咚——咚——咚——”
三更鐘響,以至子夜,風吹散了雲,杏黃的月色灑進殿中,照著香爐裡青煙嫋嫋。
鋪著白色狐裘的榻上,忽而,白霧暈染,籠滿了床幔,須臾,凝煙散去,那白色的貓兒,變作了人形,漸進幻化出男子的輪廓。
月色朦朧,容顏傾城。妖顏惑眾也莫過於此。
那男子**著身子,坐在榻前看了好一會兒,方取來屏風上的錦稠,隨意披在肩上,半敞衣襟,走至香爐前,焚了些安神香,這才折返到榻前。
“阿嬈。”
嗓音靡靡,低沉而沙啞,竟添了幾分性感。
蕭景姒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鎖,額上有細細的汗珠,男子痴痴地盯著她,微微淺藍的眸中,溫柔了倒影。
“是不是很累?”男子伸手,小心翼翼地拂著她的臉,嗓音越發柔軟,“若是累了,我替你可好?殺人放火,我都替你。”
月色傾灑,夢中的人兒,漸漸鬆了眉頭。
“阿嬈。”
國師大人蕭景姒,乳名阿嬈,世間,知者甚少。
“你如此喜歡杏花,可會也喜歡我?”男子撐著精緻的下巴看著她,輕喃,“可會如同抱著杏花一般抱著我睡覺?”
無人應他,他的女子,睡得真沉,許是累著了。
他俯身,湊近她的臉,如履薄冰似的,親了親她的臉,生怕被發現,踉踉蹌蹌地後退,冷不防便跌倒,隨即絕美的臉通紅,墨色的發中,蹭出一雙毛茸茸的白色耳朵,他懊惱地抿了抿嘴,回頭看,果然,尾巴也出來了,正搖得歡快。
怎生如此耐不住情動,動輒便原形畢露。嗯,他還是太喜歡阿嬈了。
他又伏在榻前,半趴著,喊她:“阿嬈。”
“阿嬈。”
“阿嬈。”
他不厭其煩,一聲一聲地輕喊,尾巴左右搖個不停。所幸那安神香讓人深眠,才容得他這樣放肆痴迷。
“阿嬈……”
香爐嫋嫋,一夢驚魂。
阿嬈,是誰在喚她阿嬈?這樣蒼涼,這樣繾綣到悲傷。
蕭景姒猛地睜開眼,起身,這才發覺出了一身冷汗,殿門緊閉,只開了一小扇紙窗,風吹進來,有些涼意,籠了籠身上的狐裘,蕭景姒喚了兩聲:“杏花,杏花。”
“主子。”紫湘候在殿外,應了一聲,“杏花許是跑出殿去了,可用屬下去尋回?”
“無礙,你去歇息吧。”
一夢驚醒,便再難入眠,蕭景姒披了件披風,走至窗前,藉著燭火遠眺窗外的白雪融融。
阿嬈……
她竟夢到了他,這世間,除了她逝世的母親,便只有一人會這樣喚她的乳名。
那些原本以為塵封了的記憶,突然捲土重來,這樣來勢洶洶。
上一世,她是大涼的廢后,他是不食煙火的欽南王世子。
“阿嬈,你隨我去西陵好不好?”
“阿嬈,你願不願做我的妻子?”
“阿嬈,我好歡喜,你終於是我的了。”
“你抱抱我好不好?阿嬈,我冷。”
“阿嬈,你別死,不要丟下我。”
“阿嬈,我是你的人,隨你生隨你死。”
“阿嬈,別怕,我這就去找你。”
“阿嬈,阿嬈……”
原來,上一世的他,她記得這樣清楚。蕭景姒苦笑,低著頭,眼淚灼了眼,怔怔喚道:“楚彧。”
子夜三刻,南宮門外,驟然亮了火把,守衛大喊:“何人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