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都發白了,他還是沒停止。醫生和護士看了很多著急,連忙過來勸他,但無論這些人怎麼勸,他都置若罔聞。
左寧薇幾人過來時正好瞧見這一幕,幾人連忙跟旁邊的護士溝通了一番。護士也知道楊東的遭遇,對他深表同情,遂點點頭,將看熱鬧的病人和家屬趕回了病房,留下楊東一個人站在洗手池便不停地搓手,搓得面板都發軟破皮了,血順著他的指縫滴進了水池裡,漾開一朵花色的漣漪,他似乎也毫無所覺。
左寧薇擔憂地看著他,想勸他,又不知道怎麼開口,語言在這一刻實在是太蒼白無力,誰也沒辦法切身體會楊東的心情。說什麼不要難過了,不是你的錯,都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話。
不管楊東有多無辜,他都將承擔楊雪松犯下的孽障所帶來的苦果。
“寧薇姐,你們先回去吧。”背後突然傳來了文心沙啞的聲音。
聽到文心的聲音,楊東背影一僵,洗手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渾身僵硬地站在那裡,像塊石頭一樣。
也好,這時候也許也只有文心能勸動他了。
左寧薇嘆了口氣,招呼風嵐幾個,沉默地出了醫院。
靜默了幾秒,文心走到洗手池旁,伸出手攙楊東:“走吧,你的病還沒好,我扶你進病房休息。”
“走開。”楊東一把拍開了文心的手,“別碰我,髒!”
剛被他拍開手的時候,文心本來覺得很委屈,但聽到楊東從喉嚨裡寄出來的最後一個字,她心中驀然一痛,所有的委屈都化為了對楊東的心疼。
“不要這樣說,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最好的。”文心哽咽著勸慰他。
聽出她語氣裡的哭腔,楊東側過頭,看著她被自己拍得紅通通的手背,心裡難受得無法抑制:“別哭了,是我不好,對不起!”
說著,他再也忍不住,抱住了文心,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似乎恨不得將文心刻進他的骨血裡,再也不分離。
文心埋在他的胸口,緊緊抱著他,無聲地低泣起來,滾燙的淚珠落入楊東的胸口,灼得他的眼眶都紅了起來。
兩人明明沒有失聲痛哭,也沒有任何過激的表現,但縈繞在兩人之間的那種絕望和痛苦,讓路過的護士都忍不住紅了眼,比死別更牽動人心的是生離,尤其是這種被現實無奈拆散的小情人。
兩人擁抱了許久,直到洗手池外響起了腳步聲才分開,然後默默無語地往楊東的病房門口走去。
到了病房門口,楊東握住門把,手背上青筋暴跳,臉上的表情卻極其平靜,他扭頭深深地看了文心一眼,細細的叮囑:“以後別任性了,不要因為貪睡不吃早飯傷身體,也別為了減肥拼命節食,女孩子還是有點肉才好看。還有別那麼輕易相信人,走到哪兒都多留一個心眼,防人之心不可無,晚上沒人接你,不要太晚回家,不要一個人去太偏僻的地方……”
他絮絮叨叨的,好似有操不完的心,生活中的每個小細節,從□□放在錢包裡哪一層到公交卡在哪兒充值比較方便都不厭其煩地跟文心講了一遍,好像生怕她忘記了一般。
文心仰起小臉,眼巴巴地望著他,不住地點頭。明明這些小事她以後可以做,自己去摸索,但她卻捨不得打斷楊東,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以後兩人即將成為陌路。
眼看楊東開始詞窮,她也跟著接話道:“你以後工作不要那麼拼命,別仗著自己年輕就沒日沒夜的加班,還有不要天天叫外賣,外賣的油不乾淨,吃多了不衛生。還有皮衣和大衣要送到樓下的洗衣店乾洗,你家的水電氣卡就放在門口的鞋櫃上方的小抽屜裡,豆豆還在寵物店裡,別忘了將它接回來,它的貓糧我給你放在了客廳左側的置物架上,吃完了去……”
再多的叮嚀與不捨都沒辦法阻止時間的流失,說了半個多小時,說得口乾舌燥了,文心仍不願停下來,她腦子裡一片混沌,開始重複開頭說過的話。兩人這場離別持續的時間太長,長得走道上不時有病人家屬探出頭,偷偷看著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年輕人。
楊東戀戀不捨地看了文心一眼,打斷了她的話:“夠了,你回去吧,以後多保重,照顧好自己。”
文心咬住下唇,眼眶含淚,盯著楊東不做聲。
楊東也很難受,但兩人之間不僅有血緣糾葛,而且還有上一輩的恩怨,無論如何都再無可能,長痛不如短痛,他已經身陷地獄又何必再耽誤文心呢。
他閉上了眼,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你走的時候我就不去送你了,好好的。”
文心深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