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常才人是要去金花落問罪曹野那姬,昨兒個夜裡小公主那般哭鬧個不停,直到這會兒仍在嘶啞著嗓兒一聲聲的哭鬧不止,楞是吵鬧得毓秀宮一夜不得安寧。新平公主一大早兒就跟常才人鬧脾氣,連早食都未吃一口,這不,眼看快近晌午頭上,金花落那邊依是不間斷地傳出一聲又一聲的啼哭聲,常才人著實忍無可忍。這才氣兒不打一處來的作備前往金花落興師問罪,好歹的有個人哄一鬨小公主,莫再擾得臨邊的宮苑難有個安生才是。
毓秀宮與金花落各坐落於百花園左右兩側,雖說相隔著百花園。兩邊但凡一有甚麼動靜卻是難瞞得過對邊。曹野那姬的小公主自打孃胎裡生下來就體弱多病,正應了當日曹野那姬臨盆在即那一夜,常才人似有意又無意般道過的那句牢騷話——“容貌欹邪。福薄壽夭”,是以小公主夜裡時常哭鬧,但也是有時有晌的,並不像昨夜那般連小嗓兒子都哭啞了仍在啼哭個不停,宮人對此儘管當面不予以紛議,背地裡卻未少評頭論足指手畫腳,閒言碎語早就傳遍整個宮城。
尤其是常才人。看著曹野那姬子誕下腹中皇兒以來,這大半年裡一日比一日不得寵,聖駕日愈不再駕臨金花落,心中那叫一個解恨。前些日子,常才人還曾買通掖庭宮中的掌事。命身邊婢子假扮成司膳房的使喚僕奴,去掖庭宮為武賢儀送了些飯菜,將後。宮裡的變動一五一十的寫於黃紙上藏掖在飯菜之中夾帶進去,告知武賢儀這一切。
去年開春,陽春三月裡望春樓觀看綵船巡遊,曹野那姬正是以肚子裡的皇嗣耍詐使計,陷害武賢儀意欲對其腹中皇兒不利,而惹得龍顏大怒,李隆基盛怒之下不由分說下令將武賢儀禁足掖庭宮。並褫奪了武賢儀六儀的位分,降為才人。都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今時曹野那姬弄至這種境地,怎不令常才人、武賢儀等人解恨。
當得知常才人是為昨夜小公主哭鬧一事,而欲上門尋曹野那姬的晦氣之時。江采蘋雖不想介入其中,但今下鳳印仍執掌在其手中,又豈可眼睜睜看著常才人在眼下這節骨眼上與曹野那姬起衝突鬧嫌怨,權衡之下,只好先行壓住常才人心下的火氣,繼而與皇甫淑儀商酌了下,決意遣人先傳太醫入宮,當務之急應是為小公主解疾才好。
雲兒去尚藥局、太醫署走了趟,不巧相熟的兩個太醫皆不在,太醫署應得倒是極好,回頭卻只差了個藥童前來送藥,這倒也罷了,未期湯藥送上門了,曹野那姬竟又將藥童連帶湯藥拒之門外。這下,江采蘋不由有些乾著急,情急之下,唯有趕忙派人報稟李隆基察知此事,以待定奪,即便曹野那姬現下的恩寵再不如從前,小公主畢竟是金枝玉葉,況且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小小嬰兒,本就是無辜的,縱使後。宮妃嬪之間積怨久矣,恩怨再怎樣深,卻是不禍及無辜的嬰兒,任彼此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從未停息過,大凡還有點良心的人,又怎忍無動於衷。
這會兒一聽小夏子來報,說是聖駕早在巳時那會兒,一下早朝就出宮去了玉真觀,江采蘋確是再也坐不住了,試想一個小小的嬰兒害了熱疾一宿又大半日,小小的身體哪裡還能經受得住過多的折磨,萬一小公主有何差池,又何止是曹野那姬一人之過,屆時,只怕會牽罪到不只一人。
見彩兒直愣愣的擋在江采蘋身前,月兒趕忙從旁拽了拽彩兒的袖襟,示意彩兒趕緊得退在一旁。平素江采蘋待其等甚厚,從不輕賤其等,但尊卑有別,彩兒剛才的所作所為顯示犯了宮中的大忌,已是以下犯上。
“本宮心下自是有數。”江采蘋倒未介懷,面對彩兒的逾矩,只淡然一笑。
彩兒一向心直口快,說話從來不懂得隱晦其詞,這些年江采蘋早已看在心裡。今刻彩兒之所以有此一舉,縱有冒失,實也是出於一番好意,是為江采蘋抱不平。人若不知好孬,不辨是非,也便迷失了人性。
見狀,小夏子在旁說道:“江梅妃莫急,陛下這會兒也已起駕回宮,像是不消小半個時辰,便可由玉真觀回宮來。”
聽小夏子這般一說,江采蘋心下才微安。這幾年雖說多半閉閣不出,但宮中向來藏不住多大的秘密,又有云兒、小夏子等人常常在宮中走動碰面,江采蘋身在梅閣對宮中的大小事兒卻無所不知,其實,早在前幾次小公主害熱時,李隆基就甚少去金花落看探,換言之,興許正因此,今次曹野那姬才不準藥童入殿煎藥,只意在見上一面聖駕,得以敘一敘舊情罷了。
這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若果如是,曹野那姬當真是為復寵而出此下策,此刻江采蘋還真不便先一步趕去金花落說些甚麼。不然,豈非好心辦了壞事,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