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駕來金花落,既要查證霓兒的命案又要徹查小公主的湯食一事,少不得多花些工夫。
“無須多禮。”見陳明玉、李揚及仵作又欲行禮,江采蘋先行頷首抬了抬袖襟,當年採盈一事,薛王叢儘管不曾明說,李揚、陳明玉及仵作三人亦未少從中幫託,尤其是李揚,當年若少了李揚,那件瞞天過海的大事也不可成。
今時又勞煩到這三人,自有人情在其中,想必薛王叢前腳出宮之後,亦早已派人跟大理寺、太醫署打過招呼,否則,事出倉促,縱使大理寺與太醫署奉旨而行,兩邊又豈能做到如此的面面俱到,希旨承顏。其實,前刻江采蘋之所以還在御前請奏傳召陳明玉和仵作進宮來,實則也是出於顧及薛王叢,正因在這種時候薛王叢往往與其心意相通,事發時雖在梅閣不多作它言事後卻不聲不響的為江采蘋走下了路子,江采蘋才更要在這中間不能埋了薛王叢才是。
譬如這回,江采蘋雖已示下免禮。陳明玉、李揚及仵作仍依禮對江采蘋施了禮,畢竟,禮制不容僭越,何況此刻還當著李隆基之面。旁的且不說。單是李揚三人對江采蘋的這份禮敬,當初也無不是源自於薛王叢的敬重,尤為是李揚。今日李揚既來更是足以表明薛王叢對此早有安排。對於一個既非出身於達官顯貴之家時下又多年不再得寵的妃嬪,試想在這多是逢高踩低的宮裡又有幾人還會禮重,這幾年江采蘋還能留在宮中留名留分,除卻李隆基所念的幾分舊情,想來更多仰仗的還是薛王叢暗中的扶助,越是無以還請所欠的人情,也就讓人越發的日愈心覺愧欠。但只要還不到不得不被逼離宮的那一日,這其中的種種情孽交纏卻又斬不斷。
環目前晌兒就交代過小夏子好生看管的霓兒的屍身,江采蘋隱下心頭的紛擾,旋即請示向一甩衣襬在臨時加置的坐榻上正襟危坐下身的李隆基:“陛下,陳太醫、李獄史、仵作皆至。便讓其等例行查驗一番可好?”
李隆基沉著龍顏招了下手,旁邊小夏子即刻就把盛放在托盤上的米湯呈上前去,尚藥局的食醫躬身候在一邊,看著陳明玉以食指輕沾了下碗中的湯食,夾在二指間捻了捻又擱在鼻前聞了聞,就地頓首道:“回陛下,此碗米湯,應是摻入了鉤吻。”
凝睇陳明玉,李隆基似有所思。龍目微皺:“卿何以一聞便敢鑿定?”
抬頭看眼天顏,陳明玉拱了拱手,看似不假思索道:“回稟陛下,薏米性味甘淡微寒,利水滲溼,煎飲健脾益胃。補肺清熱去風勝溼,炊食治冷,暑熱時氣可消暑健身,冬日裡燉豬腳亦為滋補上品,但此碗湯食卻腥中帶甜,而鉤吻根黃極富甜氣,卻是根葉至毒,一旦中此毒,五臟六腑多變黑粘連,以致腹痛不止而窒猝。”
環目李隆基,江采蘋從旁接道:“陛下,嬪妾有一言,不知當講與否?”
“愛妃有何話,但說無妨。”睇目江采蘋,李隆基微霽顏,龍顏卻令人難以捉摸。
江采蘋依依垂眸,盈盈禮道:“陛下,恕嬪妾斗膽,奏請陛下可否允准大理寺仵作以綠衣使者為先,開膛破肚,驗證下綠衣使者是否便是中了鉤吻之毒?”
先時曹野那姬既說那隻綠頭鸚鵡是啄食了小公主的這碗湯食而死,眼下尚藥局的食醫連同太醫署的陳明玉俱認定金湯玉勺被人摻入了鉤吻,若要以證服人,此時先拿那隻綠頭鸚鵡驗屍最為有說服力。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鸚鵡又不是無腸公子,只要真如曹野那姬主奴三人所言,那鸚鵡腸腹之中定然滲有毒,只要所中之毒是鉤吻的毒,腹中腸想必也已受毒所侵而變黑粘連成一團,待到那時,既可證實曹野那姬不盡是在別有用心的虛言編謊,而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金花落確實是受害一方,同時還可排除一些猜忌。
顯而易見,對呈現在眼前的人與事,李隆基本就興不起多少心致予以追責徹查到底,儘管龍顏陰沉著卻頗顯不耐,是以江采蘋才斗膽有此一請,不為旁的只為查證下曹野那姬究竟有無在耍心計,此事的幕後到底是否還另外牽扯有其它的甚麼。可想而知,若非曹野那姬自以為是的在搞名堂,必為旁人所為,若果如是,如此的費盡心機勢必不僅是衝著小公主一人而來的。
“也罷。”睇眄橫屍在托盤上的綠頭鸚鵡,李隆基皺了皺眉,頗有不忍之意,但還是依從了江采蘋所請。
大理寺的仵作立時步上前來,雖說身為仵作十幾載,迄今還不曾拿人以外的東西動過刀,倒也利落地手起刀落,將那隻曾經在宮裡宮外揚名一時的綠衣使者剖了腹,權當以此開了先例。這隻綠頭鸚鵡雖是御封的綠衣使者,終歸不是人,且已是隻死鳥,動起手來自也不必過於顧忌,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