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聽在邊上,未期原想著面聖為王忠嗣求情,不成想還未開口竟趕上李唐家的家事。早年哥舒翰與鄭萬鈞也有過一面之緣,鄭萬鈞是個為人忠厚的人,哥舒翰的父親哥舒道元在長安病故那年,鄭萬鈞還去弔唁過,禮制上,今日既碰上鄭萬鈞病故,哥舒翰也當上門慰唁,至於王忠嗣的事,許是也只能相機而行,若今個不宜在御前求情,也只能再多等上一兩日再說,只不過今日是手持了薛王叢的那塊盤龍金腰牌才得以通行無阻,明日若再以盤龍金腰牌闖宮,不知是否還會如今日這般順通。
再者說,王忠嗣時下被打入天牢已有三五日之久,這天牢可不是旁處,多待一日指不準就會命喪其中,如若錯過眼前的機會,哥舒翰不敢鑿定事後會否悔恨一生,想必連薛王叢也無以擔保。而李林甫、董廷光等人在朝中勢力龐大,倘若李林甫手底下的那些爪牙打探到哥舒翰已奔赴京都來意欲為王忠嗣開脫,勢必也會想方設法從中阻撓,說不定還會對哥舒翰也痛下殺手,是故眼下的情勢當真是令哥舒翰進退兩難。
而左車站在哥舒翰身邊,這會兒卻已聽得甚明,也才知原來眼前這人並非就是那近兩年為宮外人所無人不知的楊玉環,一時半刻心下卻越發有些難以平復,但仔細想下,若李瑁迎娶的是如斯一個貌婉心嫻的女子,又怎會捨得休掉?李瑁既狠得下心休了自己的結髮之妻,即便其中不是另有隱情,想必楊玉環也定有其不是之處,而事隔不到四年,李隆基竟又冊封楊玉環為貴妃,想來楊玉環也必有其過人之處,否則,又憑甚更上一步呢。
都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雖說早就知曉後。宮是個女人多如雲的地方,但見李隆基竟是如此的享盡齊人之福,左車也禁不住有分怨艾,其跟從哥舒翰在沙場上征戰多年,一年到頭有時數月連個女人味都聞不著,早些年哥舒翰倒是未少左擁右抱如花美眷,左車直到今日卻還未嘗過那芙蓉帳中魚水之歡是怎等的銷魂,說難聽些講,萬一哪日戰死沙場上,著實是要抱憾終身了。如此想著,左車也對楊玉環越加心存了幾分想象,恨不能立馬就能見上一見那楊玉環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楞是全未聽進心裡去鄭萬鈞病故的事。
江采蘋與皇甫淑妃領了李隆基口諭,正欲轉身趕往公主府,為鄭府操辦鄭萬鈞的身後事,也便及時趕去弔唁一番,還未走兩步,這時,卻聽身後傳來一聲重重的叩首聲:
“啟稟陛下,臣此番闖宮,是有事急於稟奏陛下!”
江采蘋珠履一帶,聞聲不由得放緩了蓮步,但聽哥舒翰頓首在那,重重的叩首在地之後,才又義正辭嚴道:“陛下,河西、隴右、朔方、河東四鎮節度使王忠嗣,忠君無二,絕不是謀逆之臣,更無篡逆之心,臣,哥舒翰懇請陛下明察,還王將軍一個公道!”
說著,哥舒翰又一連在地上叩拜了三拜,每一下都叩地有聲。剛才一番左思右想,哥舒翰還是決意為王忠嗣求情,縱便今刻頂觸龍顏震怒,也不願過後悔之晚矣。況且,李隆基並不曾傳召哥舒翰入京,今下哥舒翰卻出現在宮中,事後李隆基必定也會命人查究,若看守凌霄門的監門上稟了哥舒翰今個是持了盤龍金腰牌進的宮,李隆基自是察知是薛王叢在暗中相助哥舒翰。哥舒翰是王忠嗣手下的副使,王忠嗣又對哥舒翰有著知遇之恩,今番之事薛王叢明著是在相助哥舒翰一臂之力,然而在旁人眼裡,薛王叢實則是在對王忠嗣施以援手,想當年,韋堅、皇甫惟明之所以被問罪遭貶,李林甫便是以韋堅與邊將狎暱為由,構陷了韋堅、皇甫惟明二人,是以,不管今日之事何如,一旦再被李林甫等人探聽見訊息,估摸著又要趁機大做文章,屆時,非但營救不了王忠嗣出天牢,想必還會牽扯到薛王叢,待到那時,估計連李亨也要被牽扯入內,事情更會亂上加亂。
在哥舒翰細琢來,也或許李林甫那一干人等本就是在坐等薛王叢、李亨也攪扯進王忠嗣一案中,以便一箭多雕,一舉排構掉李亨,一手將東宮易主。若果如是,那麼此刻更來不得半點優柔寡斷,權衡輕重之下,哥舒翰這才下定決心立刻上表來意。哥舒翰原本還以為,在王忠嗣一事上,如若李亨聽信了李林甫、董廷光等人的讒言,也認定了王忠嗣有覬覦太子之位之心,必然不會出手相救王忠嗣,也正顧忌於此,哥舒翰趕赴京都來後,才未厚著臉皮去拜見李亨,不成想薛王叢竟早已吩咐李揚敬候,單是念及薛王叢的這份大義上,哥舒翰自覺也斷不可牽累到薛王府及東宮,故而這刻更不容含糊。
反觀李隆基,心中還正為鄭萬鈞的事有所煩擾著,再聽哥舒翰有此一稟,龍顏不免倏地沉下,睇眄哥舒翰,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