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含入口中,都道女人的眼淚是苦的。此刻常氏卻覺得,那舌尖上所沾染的眼淚的苦,遠不如其心底的苦楚苦得厲害,苦得痛徹心扉,真正的令人苦不堪言。
閉目把淚水嚥進肚裡。常氏合上那盒胭脂放回原處,不經意間卻發覺擺在妝臺上的幾件釵飾似乎被人動過。原本是擱置在妝臺右角的那支珠釵不知何時竟被移放到了胭脂盒左角方位。
常氏心頭一沉,俯身順著那支珠釵看過去,只見擺於後的妝匣鼓鼓囊囊的像極塞滿了東西,待取過一看,才知裡面竟有張細長卷成團的黃紙,開啟後才曉得其上還書寫有一行清秀的小字——
“公主良緣佳婿,盡在才人手中。”
常氏不禁手一顫,再看向那妝匣,才發現底層竟還壓放著一個拇指大小的白瓶,瓶口插有一塊紅緞密實的嚴堵著。
拔下紅緞,將那白瓶拿在手裡輕嗅一下,常氏緊蹙了蹙眉,由瓶口散出的氣味無臭無味,但倒在手上,那霜狀白色粉末卻驚得常氏煞白了臉,只因這瓶中所盛的竟是白砒。
常氏“騰”地站起了身,一時過激之下楞是將胡凳撞翻倒地。看著榻上的新平翻了個身,常氏竭力安撫著慌措的心神,已敢鑿定這瓶白砒十有九成是前刻才被人藏入這妝匣之內的。這三年在毓秀宮過得縱悽苦,卻還不曾想過要以此方式了結。
鋪展看握在手心裡的那團皺巴的字條,常氏已是猜想出,這件事勢必與楊玉環有關,定是楊玉環在交代其身邊那兩個侍婢入殿搜查時,趁殿內無人才偷偷將這瓶白砒放進了妝匣裡。
看這字條上字面上的意思,楊玉環是有心要為新平擇一門親事,卻又暗中命人放了瓶白砒在這兒,常氏前思後想,這才如醍醐灌頂恍然轉過彎兒來,難怪楊玉環前刻在庭院裡似有意若無意的問及新平的年歲,還那般煞有介事的意切言盡,鬧了半宿原來楊玉環此番來毓秀宮根本就是衝著新平而來的。
緊攥著那張字條,常氏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看來楊玉環從一開始就在新平身上打定了主意,是故才一而再的上門,意欲逼她就範,拿她這個母妃的一條命來換取新平的一門良緣!
如此一來,既有“恩”於她這個廢棄之身,更賣了個天大的人情於毓秀宮,指不准它日新平覓得良婿,還可一討聖歡,一慰聖心,待到那時,不只為己固了寵更築攏了宮外的勢力,在這宮中也就再也不用煩愁有寵無權。
常氏忍不住低低地嗤笑了聲,不得不承認,楊玉環的謀籌倒著實長遠的很,目光更是狠辣的毒道,精謀細算,有夠工於心計,計謀都動到了她的頭上來,且如此的不予人留餘地
VIP章節 第479章報復
小城子、小鄭子在前引著路,楊玉瑤一路趕到梅閣時,遠遠地就望見梅林中燭籠閃閃,有一大片的光亮。
而所在之處,正是梅亭。
亭內,李隆基正襟危坐在石凳上,龍顏不是一般的凝重。
江采蘋立在一旁,高力士帶著小明子與雲兒、月兒不遠不近的侍立在亭階兩側,裴徽還在一動不動的抱著那根亭柱不撒手,這會兒已是又乏又倦,卻偏又像一頭受驚的小獸一樣驚畏地在打量著每一個人,那眼中滿帶著警惕,不容任何人近身。
若非裴徽執拗的不予信任,江采蘋在一得知裴徽躲在梅亭大半宿凍得小臉犯青那會兒就先將裴徽帶回梅閣去了,怎奈好說歹說竟沒能說動裴徽,無奈之下,只好一塊兒陪在梅亭看顧,以待楊玉瑤前來認領。
不成想楊玉瑤還未來,聖駕竟先到一步。原以為李隆基一道聖旨也可把裴徽帶走,不料裴徽竟也不聽聖諭,算是認定了那根亭柱死抱著不鬆手。高力士與小明子也想著上前相勸,實在行不通就作備姑且將裴徽扛回翠華西閣,畢竟,這刻都過了中夜時辰,李隆基身為一國之君,且不說五更還要上早朝,這哪兒有一國之君陪著一個小兒使性子的,也不在常理之中,奈何裴徽那股犟脾氣上來,卻是來勁兒,只要一有人想要湊近他就亂踢亂叫,說難聽些講,就好比是在殺豬,直令人聽得心驚肉跳,不忍睹目。
好在李隆基今夜竟也出奇的好脾氣,非但未震怒,反而一撩衣襬也在亭內坐下了身,就這樣靜著心一直陪坐到這會兒。如此一來,旁人自也不便多言它話。高力士只示意雲兒回閣沏了壺熱茶奉上,更深夜重,吃杯茶總可暖身,也免龍體有損,再著了風寒甚麼的。
這刻聽著腳步聲傳來,高力士尋聲看去,見是楊玉瑤步來,懸在心頭的半顆心總算稍落,連忙示意楊玉瑤快些入亭。
“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