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命定的宮途比較背運,再不濟,頂多稱之為無能,悽守至疾亦惟有空怨怪自己不逢時,然,受了寵卻沒法子扶搖直上者,則須另當別論。
江采蘋當然也心知肚明,穩重如高力士者,也斷不可能帶些隨便的人跟在身旁辦事,但是,解與不解,乃是其的事,安不安分,則是旁人的評價。本分與情分,切非是一個人之事。說白了,高力士肯幫照其,實屬是高力士對江采蘋的情分,同時亦是高力士對江家以及江仲遜的一種守約;換言之,如若高力士中規中矩,則為高力士的本分,江采蘋根本也艾念不得。
至於江采蘋的這份本份,高力士亦觀得鏡明之際,自是與之心照不宣,當下便也未再贅言,簡扼寒暄畢,即只徑自站往一側去,以候江采蘋蓮步邁下西閣門前的幾道石階。
且說彩兒與月兒倆人,回見江采蘋由雲兒挽攙在側,輕盈地邁出西閣來,彼此暗自互睨瞥,立刻俱壓著步調,也一併退返向西閣門前,作備稍時關闔閣門門扇,以便於好同跟陪江采蘋前往李隆基寢殿伺候。
入宮近足月以來,彩兒等人雖說不無私心,可也無一日不在切祈江采蘋可早日聖寵集身,直祈盼至今夜,顯而易見地難掩內裡的那股子迫不及待勁兒,甚至看似恨不能李隆基的寢殿就宿在這翠華西閣,於外人眼裡品味來,倒也屬於情有可諒的事宜,無疑是主僕情深的表現。不過,再反觀江采蘋顏容上的淡然,貌似壓根就相摹不見理應彰顯或斂腆在身的所謂的雀躍,得益於一夕被當今天子翻了牌而傳召侍寢的那種本該滿掛於面姿之上的竊喜,仿乎連帶著皆絲毫感嗅不見,如此一來,反襯於無形中的迥然的微妙氛圍,則或多或少也令人倍覺點詫異。
“哎呦~”
諸人各是保持沉默狀中,恰在江采蘋穿於玉足上的那雙翹頭履,眼瞅著將要踏下身前的最末一階閣階時刻,在場的眾人卻忽聞緊伴於江采蘋身側的雲兒驀地低呼了聲。
待紛紛循聲惑望,只見,適才低撥出聲之人,確為雲兒不錯,然現下真正出狀況者,卻實非雲兒本人,而是江采蘋——
眾目睽睽之下,前晌原是尚行走地穩穩當當的江采蘋,此時竟已然全無預兆性的就那樣一記趔趄跌晃下石階,隨即徑直磕挫在地上。
雲兒對此顯然亦毫無心理防備,當即也迫於江采蘋的牽拉力,於人注目下搖墜著嬌小的身子崴了腳,且比江采蘋摔跌得還要硬實,楞是“咔嚓”一下子,直接以其左肘臂砸壓在身下著墜於地。
事出突然,倉促中,高力士一干人亦來不及施以援手。待愣過神兒,江采蘋以及雲兒二人早已雙雙跌下閣階。
“小娘子?雲、雲兒”半晌,本是正在準備關閉西閣門扇的月兒,扭頭瞅見閣階下發生的這一幕意外,頓時驚慌失措的捂著嘴喊喚了嗓子,隨就衝江采蘋及雲兒栽倒的方位疾步奔來。
只可惜,月兒腳下才僅奔了一半,竟也同江採蘋和雲兒一樣,突兀只覺腳底瞬地一打滑,尚未顧得驚呼,整個也已一屁股跌坐在石階上。
“月兒!”雲兒疼得臉色泛白的癱軟在閣階下,眼巴巴看著月兒亦隨之滑倒在後,一時之間確也無力顧及。
這下,江采蘋姣好的柳眉,因於月兒這一摔跤,不由輕蹙了蹙。
短短的幾階閣階,這會工夫,竟然接串般的連連摔絆倒江采蘋主奴仨人,高力士旁觀在邊上,略愕之後,眉頭間的神色似乎也一閃而過某味異樣:
“小娘子但覺怎樣?可覺有無甚大礙?是否需要急傳太醫,來為小娘子且瞧診治下?”
“小娘子,雲兒月兒”眼見高力士不無憂忡的向前關詢,這時,彩兒亦從閣門前急跑下人來。那模慢吞吞的動作,相較於他人,則尤為顯得生硬而忸怩,就好像剛才看呆愣丟了魂,經由諸人這番鬧鬨,才刻意反應過魂來一樣。
“無礙。”這邊,江采蘋勉強擠出絲笑靨,應答高力士關詢之語時,彩兒已是順勢扶拽起閣階上的月兒。
“奴攙小娘子起身。無端端地怎就、怎就攤鬧上這黴事呢?”待將月兒扶站穩,彩兒即刻就半跪至江采蘋旁,未容他人分說之刻,轉即當眾嗔向雲兒,“今兒個你怎生這般粗疏?害小娘子摔得如此重,如若摔出個好歹,當如何是好?”
被彩兒當頭質以問斥,雲兒環著左臂由地上強撐起上身,登時蜷縮著腿腳埋低下頭:“奴、奴誠不是有意為之,望小娘子明鑑,奴”
“做錯事還敢詭辯!小娘子心慈,也絕不可允你做事如是不上心,惹出差亂還一味推卸己責妄尋藉由!你非是不曉得今夜是何等大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