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是給個宮婢戲耍了,這才尤為不甘。然眼下,注目著採盈步步離去的纖影,李椒卻莫名有分不忍,不忍再繼續對眼前這個漸行漸遠的背影,如影隨形般咄咄相逼。
採盈的步子,似乎邁的格外重。盡收於李椒目,彷彿採盈每邁一步,均可感同身受在其身,踏在其心尖上。望著採盈那纖瘦的身影,李椒一時間不無迷濛。採盈的削肩上,無形中仿乎壓著不小的擔子,那感覺,重的像極是李椒埋藏於內心深處已久的那份擔負。
對於採盈,貌似李椒總有著不忍。說來,這早已不是採盈第一次莽撞李椒。早在長安城街頭時,採盈就曾撞壓過李椒一回,且,那次採盈是實成實地把李椒撞壓在身下,足足長達一刻鐘。李椒並未忘卻那次的事情,僅是刻意的不願提及,畢竟,之於李椒而言,那也是樁不堪,就好比今晨被採盈當猴耍一樣道理。
也許,撞來的“孽”緣,才令人避無所避。日前採盈當街攔路那回,李椒的那輛馬車,則再一次差點撞傷採盈。面對採盈的苦苦懇求,李椒終是未拗過採盈的哀訴,耳根子一軟就應承將採盈攜帶入宮來。即便前不久採盈從百孫院私自跑掉,李椒怒不可遏於採盈的食言,多次派手下人暗搜採盈,可當善軒和善鉻那日真把採盈活生生從梅林劫持回百孫院後,李椒卻又衝採盈發不起火來。
再比如今日,縱使採盈再怎樣激怒了李椒,李椒照舊對採盈存分不忍,手下留了不少的情面。否則,只需李椒一聲令下,皇宮裡有的是肯聽從於其差遣的侍僕,只要其下了令,發話抓捕採盈,根本用不著其親自“跟蹤”採盈走這段路,別說是一個採盈,即使是十個採盈這道號之徒,必然亦早就被捕捉去天牢受懲,縱管罪不致以被嚴刑拷打,挨些皮肉之苦,總是在所難免。
但李椒卻對採盈不忍出手。且,搞不懂其這份不忍,一次又一次的不忍,究是源自於何,為何只要看見採盈平安無事,其滿腔的怨怒就好像煞為歸於安落一般。而那久違的異樣體味,又似時常讓李椒緬懷起其那早故的生母,憶及幼時不管其如何耍淘,吳氏卻從未對其疾言厲色過,而是但笑不語的靜任之耍夠脾性。採盈小小的一個婢子,雖然無以與吳氏相提並論,亦全不可相媲美吳氏的溫柔賢淑之德善,卻可勾起李椒的多情,往昔一逝不復返的落寞追憶,混雜上現如今的重重疊影,李椒對採盈的感情,渾然不覺間,也已是越為衍變複雜。
“奴參見廣平王。”
正當李椒緘默著沉浸於採盈纖影時分,忽聞旁側卻是有人行禮。
待循聲睇眄,見乃是個面生的宮婢時,李椒微斂神色。並未應言隻字片語。
此刻,採盈走出並不怎遠,尚在邊走邊嘀咕,生怕李椒不聽其勸,再行追著其往前走。故而,本就留心著身後的動靜。驀地聽見有宮婢對李椒施禮之聲,採盈更為豎起耳朵,但覺這聲音竟是耳熟。
“雲兒?”不自禁回首側目。卻見那人是雲兒時。採盈腳底瞬滯。
“採盈”雲兒望眼採盈,則是欲言又止。
斜睨仍然杵在原地尚未離開的李椒,採盈稍作猶豫,方面朝著雲兒復往回返道:“雲兒去打熱湯水了?奴來同雲兒一塊擔抬。”
李椒見狀,面有微訝。眼見採盈走回來,不由自主往路邊上挪了挪步履。
“無事。奴提的動,不怎沉。”李椒的動作,近落於雲兒眸底。卻令雲兒為之心上一緊,倒也未顯於面上,“汝等前時不是去司膳房討賞去了麼?怎地這般快就回來了?咦。採盈,怎生就見你一人,彩兒及月兒呢?”
“月兒?”採盈剛要作勢幫雲兒擔水的胳膊一僵,眨眨杏眼,半晌。才想起甚麼似的,宛若醍醐灌頂道,“哎呀,壞了,奴怎就把這茬要事給拋之腦後了!雲、雲兒,奴不能幫你忙了,你且一人將水打回西閣去吧,奴還得立馬立的去找彩兒和月兒!”
“採盈!”雲兒就地反手拽住採盈皓腕,頓添焦色的關詢道,“採盈,月兒倆人可是出了何事?”
“無、無甚,唉,說來話長總之雲兒甭擔心,即便有何事也是奴有事,非是月兒二人,亦不關乎月兒的事,你大可安之。奴先走一步,且待回見奴再道與雲兒聽。”狠剜眼依是有膽量逗留在場的罪魁禍首——李椒,採盈窘困的抽回手臂,顧不上與雲兒當場細說,便匆忙朝向通往司膳房的宮道疾奔去。
“哎,採盈!”雲兒負手提著手中打滿熱湯水的木桶,滿為焦忡地衝採盈後背急喚嗓兒,卻在背對向李椒的那刻,純瑕的眸子一閃而逝一抹深邃。
“可需吾助汝?”一上而下打量睨雲兒,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