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待嗔畢,江采蘋卻即時心生悔兮。貌似某些詞,在其下意識脫口而出時,過度引領這時代的潮流了。
果不其然,就在江采蘋心底不無打鼓時分,但見採盈眨眨杏眼,緊跟著江采蘋話音就置疑了問:
“裁人?!”
與此同時,江采蘋餘光掃見,雲兒眼底亦一閃而過一抹迷惑。
慶幸的則是,採盈只是置疑了問,這次,倒並未一如從前那樣,揪著江采蘋某個讓人費解的隻字片語便大作文章,而只當江采蘋是如舊犯渾又在說胡話,否則,有夠江采蘋傷腦筋。且不論採盈這反應究是好現象還是壞現象,但這回的問題另在於,眼下尚有云兒侍立在場,同樣有聽見江采蘋道出的這串怪話。
“雲兒,今兒個你算是有耳福。”
正當江采蘋尚猶豫不決,怎樣自圓其說打消他人的疑慮時刻,只見採盈拍拍雲兒削肩,繼而朝其拋了個媚眼之後,才又神秘兮兮的接著說道:
“小娘子,奴好生懷念小娘子那清越動人的笛聲,逢著今兒這好風好景,美人如畫,小娘子可否為奴等吹奏一曲白玉笛,權當是讓奴等開開眼界,可行否?”
採盈堆著臉足已膩死人的笑顏纏磨向江采蘋,卻已在立地轉身的瞬息,近乎於變戲法般從懷中掏出一支白玉笛,遞予江采蘋面前。
觸及於目採盈手中的白玉笛,江采蘋剎那間面有怔色:“你怎生將這個帶來了?”
這支白玉笛,本即為江采蘋心愛之物。但在離鄉入宮前夕,為了讓江仲遜多少能有個寄託思念之物,江采蘋早已把這支白玉笛,親手交託給江仲遜代為保管。
“小娘子以為呢?”反觀採盈,卻沾沾自得的先賣了句關子,而後方清清嗓門,煞有介事的敘釋道,“自然是奴北上長安城尋小娘子臨行之日,阿郎委託奴將此物帶入宮來交還給小娘子的,難不成還能是奴賊膽包天私自從阿郎枕邊偷竊出來的?阿郎可是有言在先,哪日奴瞧見小娘子心情佳了,且請小娘子吹上一曲這白玉笛,阿郎身坐於千里之外的江家,亦可聽得見小娘子的笛聲傳入耳嘞。現下,奴即把這支笛子親奉於小娘子玉手上,阿郎託奴捎的話奴也已一併轉告到,至於怎辦,小娘子只好看著辦嘍。”
正文 第094章 相見恨晚
兒行千里母擔憂。之於江采蘋而言,今生江仲遜生而為其父,亦堪稱是其母。始自江氏離世長辭之後,即是江仲遜一把屎一把尿將江采蘋撫養成人,餐餐下廚,倍加呵護。這在古代,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身兼兩責,確屬不易。
入宮近足月以來,別說是寄封家書報平安,江采蘋至今連個口信兒也未託人往家鄉捎傳。奈何江仲遜孤苦一人留守在珍珠村,老而無依,卻無時無刻不在思女系女,甚至日益成疾,仍不忘託囑採盈從千里之外把這支白玉笛攜帶進宮轉交予江采蘋手上。
有道是,這世上,多的是狠心的兒女,少的是狠心的爹孃。或許,為人父母者,就是這般的“賤”骨頭。
撫摸著手中的白玉笛,江采蘋一時間五味俱雜。想來,勞江仲遜為其如此牽腸掛肚,其還真不是個稱職的女兒。
“喂!噓~”少時,眼見江采蘋將玉笛湊向朱唇,採盈遂賊兮兮朝雲兒招招手,暗示雲兒隨其站往旁側空閒地去,省得妨礙到江采蘋雅興。
且不究江仲遜遠在閩莆,珍珠村距離長安城何止僅相隔千里之遙,是否真的就可聽得見江采蘋這支白玉笛所奏出的笛聲,當指尖觸控上白玉笛的那一刻,江采蘋卻早已把持不住其內裡的酸楚。父女連心,血濃於水,萬物有其情,此時,惟有寄情於這天地間的萬物,來充作其與江仲遜之間這段遠隔有萬水千山之距的媒介,只希吹拂於耳際的空氣中的風,以及世間的一草一木,將這笛聲插上翅膀,穩穩地飛向江仲遜,以慰一個盼女成鳳的老父的念切。
笛聲悠悠。如行雲流水,直穿九霄,清沁地表。剎那間,宛似一粒石子輕輕躍拋水澗,波盪開圈圈漣漪,宛轉飄越向整座宮城。
不可置否,無論換在何朝何代,音樂卻是有力感的東西。不止有著撥動人心絃的挑射力。更有著某種無以言喻卻足以穿越時空限度的透射力。這就好比人類本不分種族,不分黑白黃,皆是為同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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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留心見李隆基腳底突兀一滯,高力士忙上前小半步關詢。
反觀李隆基,似有所思之餘,半晌。入鬢的長眉微皺:“力士,這笛聲,可是由梅林傳來?”
“回陛下。老奴聽著陛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