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兒作答出聲,江采蘋美目微眯,倒也未動聲色,只聽月兒細聲細語地續道:
“可、可才走到半道上,奴一回頭,就發現採盈不見了。奴,奴與彩兒找尋了許久,亦未尋見採盈人影,又生恐小娘子在西閣等急了,便匆匆沿路往回尋,巴望著採盈這會兒已然早是折回西閣。難、難不成,採盈此刻尚未返閣?”
月兒一向畏首畏尾,遇事愈為不敢妄言隻字片語,此時卻能說會道,不叫人側目才委實奇了怪。畢竟,一個平昔就看似笨口拙舌之人,轉眼間竟然變得伶牙俐齒。難免不讓人生疑這其中是否藏有何隱情,亦或受人事先教唆應怎諉辭。
“原來如此。”江采蘋清眸無暇的斜睨向來最為沉不住氣、時下則同樣反常的耐得住安靜的彩兒,稍時,待月兒道明原委,這才莞爾笑曰,“不礙事,採盈那丫頭,慣常瘋慣了。汝等無需為其擔憂。指不準那丫頭一時興起。溜哪兒去偷閒了,倒淨讓人替其操心。且待回頭,那丫頭回來,吾定然好生教斥。”
雲兒閃眼月兒,朝江采蘋福了福身:“今日乃是祭灶的大日子,宮中不免人多擁雜。走散亦是常有之事,情有可原。小娘子莫氣,別因由這個。殆壞了心情。”
“是呢,小娘子”會意雲兒眼神,月兒也即時跟著囁嚅道。欲言又止。
彩兒則未吱聲。縱然嘴上緘默不語,心中卻在腹誹。上次採盈犯了錯,江采蘋也曾當眾宣諾,說是要小懲大誡,結果採盈深夜返回後。這對主奴單獨呆在西閣裡間半個時辰,且不允旁人在內伺候,天曉得互傾了半夜的甚麼閨房秘語,翌日採盈見了彩兒等人,照樣的如舊,該怎樣還是怎樣,全無丁點受教的跡象。是以,今兒這件事,在彩兒相摹來,江采蘋不過仍在做做樣子罷了,雷聲大雨點小,終歸還會不了了之。
亦正因此,彩兒看準了江采蘋這點,甚曉不逼至萬不得已地步,江采蘋絕不會輕易對採盈這根肋骨動真格的,故而先時從司膳房返回翠華西閣之前,就已緊囑月兒,待回閣見到江采蘋,勿要一根腸子通到底,須是懂的見機行事。一如江采蘋所猜,月兒這席話,確實是彩兒提前仔細編排好的,專備搪塞江采蘋詢及採盈何故未一同回西閣時拿來用,但月兒適才所言,也非盡是胡編亂造之詞。彩兒覺得,與其由其來充當這中間傳話的那個“惡”人,反不如讓月兒當面解釋給江采蘋聽。以月兒的熊包相,屆時不論如何說述,彩兒敢篤定,江采蘋必是信之不疑。何況,有人頂代“罪”責,己身即可撇清攪合進這趟渾水之嫌,彩兒又何樂不為。
盡收於目彩兒仨人的反應變化,江采蘋維持著笑靨,須臾,徑自搭上彩兒的皓腕,頷首道:“吾小有些腹肌,汝等稍作休息,且去弄幾樣早食。今兒個晌午這餐飯,將就著吃點即是,姑且待夕食時分,再行備豐厚點。”
輕籲口氣,江采蘋略頓,口吻中方又似有若無透著些許落寞味兒的接著說道:“今年乃是汝等陪吾在後。宮度過的頭個年頭,今日又是小年,且不管旁的宮殿怎生慶賀,今晚上,西閣的年夜飯怎說亦不可過於冷清了。汝等瞧著做即好,自管拿出看家的本事來,備妥日暮的那頓夕食,與吾歡歡欣欣過個小年。”
可想而知,今夜這座宮城該是何等熱鬧異常,絲竹涓綿,笑語連天,而皇宮之外,家家戶戶亦為歡聚一堂之景。奈何翠華西閣卻因現居者不受寵,楞是比往昔任何時候皆門庭冷落,不堪忍睹。
“是。”彩兒等人互覷眼,當即原地齊聲承應道,“敬請小娘子寬心,奴等自當盡力而為之。”
“奔勞了一早晨,汝二人且回房換洗下,暫讓雲兒扶吾回閣侍奉著就是。”囑罷彩兒與月兒,江采蘋就回身邁往閣階,走了兩步,復又側身叮嚀道,“哦,再者,閣外擺放的這兩個木托盤,其上乃是吾與雲兒做的炒玉米,且別動之,待夕食之時,凍成坨方可取盛之切食。”
經江采蘋一說及,彩兒以及月兒方注意到,時下正薄厚均勻平攤在閣門邊側,江采蘋所指的那兩個木托盤之上的東西。倆人雖均不識江采蘋口中提及的炒玉米是何物,但見那如飴糖般粘粘成圓形、方形、角形等形狀各異的多個玉米糰子,表層泛著脆黃的亮澤,並且彌撒著細細的一層猶若冰花般的晶體時,不由得好奇的眼前一亮之餘,著是還真有想伸手去摸摸的衝動。
捕捉見彩兒及月兒剎那間躍顯於神色上的那份驚詫,江采蘋並未贅言,便徑直踏上閣階,走回西閣去。往年過小年時,採盈斷是沒少禍於江采蘋做的炒玉米挨訓,只因江采蘋做出的炒玉米,堪稱使人賞心悅目至極。致使採盈總是憋不住嘴饞,屢屢趁江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