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椒步入書房,剛坐下身未半刻鐘,但見善軒氣喘吁吁地急衝入門來。
“何事?如此慌里慌張,成何體統?”放下手上的書經,李椒沉聲發問道。打前刻從御園繞了遭回來,不知何故,其就有些心緒不寧。現下再見善軒神色慌張的樣子,心下愈為掠過一絲不安。
“大王,不好了!怕是要出大事”善軒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回身“呼”地掩合上房門。
李椒皺眉,端坐正身:“有話慢慢說。”
“大王,僕先時遵照大王差遣,前往東宮面見太子。告知一切已做妥善,請其安之即可。大王猜,太子怎說?”乾嚥口氣,善軒咧著嘴續道,“太子竟反問僕,究是何事做妥善?僕便納悶,便按照大王所交代的話,一字不差、一字不漏的重述了次。太子卻依是顯得摸不著頭!”
聞罷善軒所言。李椒頓驚:“怎回事?”
善軒以袖襟拭把額際一路跑來涔滿的汗,這才帶著分哭腔兒往下說道:“僕、僕事有蹊蹺,便把白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太子道了遍,結果”
“結果怎地?快些講!”李椒倏然直覺,自己被人算計了,中了旁人的道兒。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當頭襲來。
善軒早已懼悚參半:“結果太子說,其根本不知這檔子事,更從不曾遣家僕給大王遞過甚麼話。授受指令大王,前日大王暗夜密入東宮,究竟見未見著太子?相提及密謀毒害江梅妃腹中皇兒一事未有”
李椒面色一變。當即厲聲打斷善軒的話,呵斥道:“小點聲!”
善軒霎時被李椒喝的一哆嗦,啞結在原地,望著李椒,手無舉措。焦急如焚之色。溢於言表。看來,正如其所疑,事情確實有古怪。
李椒這刻其實也是色厲內荏,萬萬不曾想過,今日之事竟搞至一塌糊塗。仔細回想番當夜情景,卻是疑點重重。
兩日前,戌時三刻時分,夜色漸深,整座皇宮,一片靜寂。
李椒一身黑色夜行衣,趁著忽明忽暗的月色,躲閃過宮中一**守衛的巡視,暗潛入東宮。
自從年關前,李隆基頒下聖諭,冊立李嶼為太子開始,李嶼就已攜家眷遷入東宮居住,早先的府邸——偌大的忠王府空在原處,早變成座擺設。李椒身為李嶼長子,照理講,理該隨父同遷,但慮及李椒自幼即被李隆基養在百孫院,故才未改遷居所。畢竟,今時不同往日,李嶼身邊現有張良娣母子二人相伴,即便李椒隨同搬遷東宮,不見得即可融入那個早年就已背離的家門。搞不定反倒受人暗算,被長久以來就將其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人害掉這條好不容易才得以苟活至今的這條小命。
有時候,苦,人可以吃,福,卻不一定人人有命享。故,權衡其中利弊慎重考慮之下,就在李嶼冊為太子的翌日,李椒已然主動懇諫李隆基應允其仍舊留在百孫院。李隆基既已許可李椒所請,李嶼自是無話可說。
李椒早已探知,自從李嶼監國起始,夜夜均在東宮的明德殿看書研墨至深夜,而每逢十五月圓之夜,則留在崇文殿獨宿。當夜李椒所選的日子,恰為這月的十五,加之李椒自幼生長在宮裡,宮中大小角旮旯的地形早已熟記於心,是以,那夜輕而易舉就找見正待在崇文殿的李嶼。
“誰?”瞥見倒映於燈燭上的人影,一閃而過時,李嶼警覺的從書案後站起,順手抽出懸掛於旁側、僅有一步之遙的寶劍。
“父親大人,是兒。”李椒即時應聲現身,同時摘下蒙遮在臉上的黑紗。坦誠講,李嶼適才的動作,儘管稱得上麻利,但若論速度,卻相差一籌。如果剛才從門外一躍而入之人,非是李椒,而是名刺客,此刻李嶼恐怕拔不出那把寶劍的劍鞘。
縱管寶劍距離李嶼,有且僅有一步之遙,但擺放的位置,卻過於明顯。若果是刺客闖入,勢必留意這點,李嶼伸手取劍的時刻,尚未拔出鞘,甚至乎手指尚未來得及碰摸觸及寶劍,估計就已中箭在身,不是臂膀受傷,必為人砍斷指腕致殘。
“椒兒?怎地是你?”看著露出臉來的李椒,李嶼頓晃恍,手上的動作瞬滯。
“父親大人,兒深夜潛訪,驚擾父親大人”李椒朝李嶼行個微躬禮,權作賠禮,正欲表明來意,未期,恰於門外巡視的侍衛剛巧聞見房中生有動靜,遂聚圍於外敲門相詢道:
“太子殿下,可是有何事?”
李嶼立刻對李椒使了個眼色,示意李椒暫且躲退往書案之後,這才高聲道:“無事。吾適才打盹,手中的硃筆不小心掉地而已。”
侍衛這才退下,繼續巡視東宮其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