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雲兒追上來,高力士忙暗示雲兒噤聲,切莫擾了聖駕,繼而獨自放緩腳步,與雲兒暫繞至路邊上。
會意高力士示意之餘,且待隨駕在後的諸臣均走過去之後,雲兒這才對高力士屈了屈膝,極小聲說道:“奴家小娘子命奴尋高給使,關問下,少時可否中途稍作歇息?”
高力士忙不無關詢道:“梅妃可是有何不適?”
雲兒面有焦色的點了點頭:“實不相瞞高給使,許是路上顛簸的厲害,奴家小娘子沿途時不時直覺噁心,一個勁兒乾嘔不止,卻又吐不出甚麼東西。看似著實難受的很。之前去往皇陵時,奴家小娘子唯恐耽擱了行程,路上便未吭聲,自個強忍了一道兒。然這會兒,奴適才瞧見奴家小娘子早生連斂色都已憋煞白。奴委實於心不忍,故才懇請高給使從中想想辦法,可是有甚權宜之策,哪怕稍停片刻也好。”
高力士若有所思的皺眉道:“難怪先時在皇陵。老奴發現梅妃像是氣色欠佳似的。原來如此。汝且先行回去侍奉,姑且容老奴思量下。這隨駕出行,原即非同尋常,何況時下尚有滿朝文武百官同跟隨於後,更斷是粗疏不得。”
高力士既已言明,此事須見機行事。雲兒就未再贅言。行了禮便疾步朝江采蘋車輦追去。
見雲兒回來,江采蘋倒也未多問,依是半倚半靠在車輦裡。閉目養神起來。
眼下正是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的時節,天清地明,春陽照臨。四野勃勃生機。抽絲髮芽的淺綠,實為養眼。
車馬繼續向前行了半里路,長安城的外城廓已然近在眼前。愈是臨近城池,周邊叢野間的嬉戲聲,愈為陣陣不絕於耳。處處可見大家小戶相攜踏青、掃墓插柳之景。仲春暮春之交的春日踏青。早在唐時就已歷代承襲成為一種習俗。
唐朝詩人李正封有首詩寫得好,“曉日清明天,夜來嵩少雨。千門尚煙火,九陌無塵土。酒綠河橋春,漏閒宮殿午。遊人戀芳草,半犯嚴城鼓。”,逢在這春意盎然四野明淨的大好時光,有幾人不想閒逸番。
“陛下可是坐乏了?”眼見李隆基撩起車簾,龍目環向四下,高力士立刻湊前,跟著問了句。
“乏倒在其次,朕有點坐悶了。”睇視一步也不敢懈怠的走在馬車後頭的諸臣子,李隆基略頓,“力士,傳朕口諭,就地停車,讓百官歇息下再行上路即是。時辰尚早,並不急在這一時。”
高力士看看四周,稟道:“陛下,且向前行段路程,此處較為路窄崎嶇,即便停下車馬,諸人亦無處坐歇腿腳。老奴依稀記得,往前不遠處地方,有處農家茶棚,不如到那去歇息。至少可討杯茶水解渴。”
李隆基挑目:“如此也好。傳朕旨意,少時命太子帶諸臣去往茶棚吃茶。”
“遵旨。老奴這就去告知太子殿下。”高力士走了兩步,又退回御輦,“啟稟陛下,老奴聽梅妃身邊的婢子說,梅妃似有不適。前方稍停時分,老奴斗膽奏請陛下,不妨讓梅妃下車透口氣。”
“梅妃怎地了?此行出宮,可帶了太醫同行?”李隆基眉宇間,顯是平添了抹掛牽之色。
“回陛下,有尚藥局下的邢御醫隨駕同行在後。”高力士如實作答道。
李隆基斂色:“稍時把邢御醫直接傳來朕與梅妃面前即可。切莫聲張。”
正如高力士所料,前處確實搭有個茶棚。平日裡多供過往行人小坐停腳。因由寒食節前後,朝廷定有放假之規,是以,此刻這處簡陋的茶棚,反而客源絡繹不絕,多半是閤家郊行者。
為免動靜鬧大,高力士在傳旨時,是附耳予李忠及李林甫、裴耀卿等重臣的。故,當車馬停下之後,眾人並未山呼萬歲以叩謝李隆基這份隆恩聖典,僅是靜悄悄的跟同早已躍下馬等在前的李忠父子,中規中矩步向茶棚去。
待身邊只剩餘數十個宮婢以及一隊宮中禁衛軍時,李隆基這才下了御輦,步向江采蘋乘坐的那輛馬車。
“小娘子,陛下過來了。”與此同時,彩兒眼疾手快的替江采蘋掀撩起輦簾,以便於江采蘋及時下車。
“愛妃怎地了?哪兒不舒服?”李隆基接扶過江采蘋玉手,當眾滿為急不可耐的關詢道。
江采蘋星眸微嗔:“嬪妾無礙。不過是顛簸的五臟六腑略感暈乎罷了。”轉即佯怒向侍立在旁側的雲兒、彩兒倆人,“怪嬪妾身邊的婢子嘴碎,吾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怎可隨意驚擾聖駕,難不知今日是何等肅穆的日子?”
雲兒、彩兒俱垂首道:“奴等知錯。陛下恕罪。”
李隆基拉握過江采蘋皓腕,非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