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時來大理寺的途中,江采蘋坐於車輦裡便已悄聲吩囑過雲兒、彩兒二人,且待行至天牢,務必尋時機把送與採盈、月兒倆人煎服的湯食想方設法弄到手。是以,前刻江采蘋差咐二人跟著陳明玉充當人手時,二人毫未含糊便一口承應下來,為的便是輕而易舉將湯藥取到手。此刻見李揚朝陳明玉走去,毋庸置疑,想必薛王叢事先同是早有部署。間隔著丈八遠的距離,儘管聽不清李揚究竟在跟陳明玉低語些甚麼,單以時下的情勢推揣,差不多也可猜知,估計是在告之入牢送藥一事。果不其然,不消片刻工夫,李揚即已朝回走來,對薛王叢點了下頭。
不謀而合之下,幾人旋即步往天牢方向去。而此刻,高力士在大理寺卿、少卿等人的陪同下,正在天牢挨間慰詢昨日中毒的一干囚犯。
李揚緊步在前,薛王叢次後,江采蘋在中,雲兒、彩兒步於末。因有李揚走在前帶路,當值於牢裡的吏卒並未多加過問。之前江采蘋也曾來過天牢兩次。對於牢內的環境,算不上陌生。當日雲兒、彩兒曾和採盈、月兒一起被關押在牢數日,故而對天牢更為熟悉。只是今番來,心境大不相同。
現下采盈、月兒所在的牢房。位於天牢盡頭處。一間間牢房走過,牢中並無幾名囚犯在牢,不言而喻。想必多半在昨個已被赦免出牢才是。昨日乃皇太子冊禮,李隆基早有明諭要大赦天下。至於昨兒不幸中毒的囚犯,十有九成是尚未來得及特赦便已然中毒在先的那些人。採盈、月兒兩人,雖說同在其中,箇中原由卻與人不同。
月兒勉強撐著身子,看顧著橫躺在草蓆上的採盈,眸眶中一直凝有淚光在打轉。從昨夜至今晨,採盈就昏沉未醒,其他的囚犯均已被移解出左右兩邊的牢房。獨餘下其與採盈在此作伴,讓人憂忡的卻是採盈再未睜開過眼睛。看著面色枯白的採盈,月兒心下禁不住顫慄,著實不敢想象倘若採盈一直像眼前這樣長睡不醒,只剩下自己一人到底該如何是好。
暗自啜泣間,但聽牢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且聽似來人不止是一人,好像有三五個人的樣子。月兒忙擦了擦紅腫的眸子,時下尚不是流淚傷心的時候。需想法子救活採盈,所幸薛王叢也在,對其二人頗為照顧,只盼莫有人嫌厭放棄採盈這條命就好。尋思著估摸是吏卒又來送湯藥,月兒扶著地稍側過身。一扭頭卻怔住了身。
李揚嫻熟的開啟牢鎖,便自行退於側。薛王叢微哈腰步入牢中,身後站著的竟是江采蘋,以及雲兒、彩兒三人。月兒使勁揉揉眸子,一時忽然甚不敢相信自個的眼睛,這兩日儘管在心裡唸了千百遍,卻未敢奢想此時江采蘋、雲兒、彩兒真的出現在了牢門外。
“月兒!”雲兒、彩兒跟隨江采蘋步進牢門,將端持在手的陶甄擱置下,顧不及旁的,齊步向月兒。自上次一別不過才十餘日未見而已,月兒整個人已然憔悴不堪,全不似上次來時有精氣神,就算身中斷腸草之毒,也不致以這般面無人色。
月兒看看左右兩側的雲兒、彩兒,感觸著倆人握著其手的溫度,再抬首看看面前的江采蘋,顫抖著削肩抽泣下,楞是好半晌的無語凝噎。本以為是在做個美夢罷了,近些時日,早就在夢中與雲兒抱頭痛哭不下十次了,這刻真實的握下雲兒、彩兒的手,忽而委屈直哽咽,滿肚子的屈冤無從道白。
“娘子,採、採盈”無聲的嗚咽良久,月兒才跪於地,撲跪向江采蘋,一抽一搭的泣不成聲道,“娘子,奴、奴未照拂好採盈,奴有罪,咳咳~”
見月兒話未說完,已劇烈的乾咳起來,江采蘋忙彎下纖腰,伸手輕拍撫了幾下月兒後背,邊柔聲寬慰道:“無事,汝已做的甚好,無需自責。有吾在一日,必保汝等周全。”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採盈命中有此一劫,卻也命不該絕。只是此刻江采蘋並不能把這一切如實告知月兒,有時秘密知道的多了,並非好事,相反,恰是件易送命之事。現下唯有讓月兒這個唯一不知情者,揮淚來演這場戲,屆時才足以催人。
危難見真情,雲兒別過頭去,渾然不覺已是淚如雨下,不由捂著嘴硬是把滑落臉頰的淚珠憋了回去。擦乾淚漬之餘,雲兒轉首向平躺於裡側的採盈,採盈的唇瓣乾涸欲裂一般,手腳冰涼,鼻息微弱,仿乎快無活息似的,看似甚為不妙。
“這是陳太醫才煎好的藥,快些趁熱喝下。”彩兒在旁,已是把陶甄中的湯藥盛於碗中,遞向月兒,並親手喂月兒喝下。
趁著彩兒攬著月兒餵養的工夫,江采蘋這才提步向採盈,半蹲下身撫上採盈臂腕時分,不動聲色的為其搭了下脈。
“娘子,奴為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