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最兇猛,于山野之地在此時慣可聞見虎嘯聲,是以,世人又稱其“寅虎”。而在宮中,醜寅交接時,便及帝王下榻上早朝時,往昔到這時,江采蘋多會早早醒來,為李隆基更衣,少時恭送聖駕擺駕勤政殿。可惜這些事,今刻思來,月兒卻只覺有些模糊,事發至今,前後不過才隔了未一月,卻對那座外表金碧輝煌內裡富麗堂皇的宮城,莫名生疏了。
上次雲兒來時,告知月兒,宮中不日便要舉辦冊立皇太子的冊禮,照此看來,忠王李嶼成為新太子已是不爭的事實。今日掐算下,相距下月二日的冊禮,已無多少時日。雲兒說,李隆基早已有聖諭在先,屆時要大赦天下,以示皇恩浩蕩,說來可謂天大的喜事,尤其是對牢犯而言,總算盼至得見天日的一日,月兒本想把這則喜信兒轉告給採盈,熟料,雲兒當時卻交囑其,此事只其自個心中有個數便好,回頭切莫叫採盈知曉。
對此月兒儘管百思不得其解,委實忖度不通雲兒何故竟對己有此一說,不過,卻也真未將這件事透露於採盈。雲兒既這般說示,想必其中定有緣由,估摸著多半也是經由江采蘋授意的才是。然而,近日再見採盈魂不守舍的樣子,月兒不由越來越打鼓,好幾次差點脫口而出,忍不住欲向採盈道出這個隱藏於其心底的秘密,為此同是滿腹糾結,一時說也不是,不說又難免見不得采盈愁眉鎖眼,煞是鬧心,有時反卻感覺不如並不知情的為好,省得愁煞人。
“今個的月色,應是美極”
月兒暗自怔忡間,忽聞採盈說了這麼句,登時喜不自勝的看向採盈。卻見採盈說這話時,竟是連頭也未抬下。微打愣之餘,月兒仰首看眼那扇頂高的狹窄至極的木窗,方忙附和道:“是呢,窗外看似亮澄澄,許是個白皎之夜。”
面上掛著笑靨,月兒心下仍是情不自禁地狠顫了下。如此美好的夜晚,己身卻只能憋屈在這間慘無天日的牢房裡。情由心生。免不了頓生滄涼之意。
採盈稍動了下早就僵麻不堪的身姿,杏眼迷離上薄薄一層霧氣。猶記得當初才混入宮時,尚未尋見住在翠華西閣的江采蘋那會,李椒督責其未經允可,絕不許隨意出門走動,以免人生路生撞見甚麼人。那時。李椒幾乎時刻派善鉻跟於採盈身邊,除卻夜幕降臨之時,用過夕食便命其關合門窗。與之同宿於房中。
初始採盈死活不幹,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一旦傳揚出去豈非清白盡毀。何況。天曉得不是引狼入室,萬一李椒哪夜獸性大發,霸王硬上弓欲加非禮其當是怎辦為妙,己身吃大虧不說,弄不巧反而招人背後指戳脊梁骨。為人誤以為是其不知羞恥不懂禮教不安本分勾引皇親,意欲攀高枝,麻雀變鳳凰。如此一來,縱使跳進黃河豈不也洗不清。
“倘或你心懷不軌,對奴動手動腳,怎生是好?”
採盈依是歷歷在目那夜自個雙手環胸,蹙眉嬌嗔李椒時的一幕。反觀李椒,從頭到腳打量個遍採盈,卻滿是不屑一顧的撇了撇嘴,不言而喻,是在以沉默之聲表態,其對採盈這副身板絲毫無丁點興趣可言。
孰不知,這對採盈切實是種變相的羞辱。須知,在珍珠村時,其可是個招蜂引蝶的人,江家草堂的那群學徒均爭先恐後跟其套近乎,尤以李東為首,每次其去草堂給江仲遜送飯菜時,回回圍著其團團打轉。
“你,你門縫裡看人,休把人看扁了!你,少在那自恃清高,自以為是自個有多俊俏!”氣惱之下,採盈有點失態,控抑不住自己情緒衝動,“反正奴絕不與你同、同”
採盈騰地面紅耳赤面頰臊熱時分,但見李椒二話未說,已是徑自步向臥榻,揮手拽了條薄褥甩向採盈腳畔。
“喂,你叫奴打地鋪!?”這下,採盈眸子圓瞪得足有銅鈴般大,眼見李椒和衣要上榻,未加思索即刻衝上前,猛地推搡了把李椒,率然翻身占上榻,並動作麻利地拉過被褥將自己矇頭蓋臉圍成了個繭,“榻下地兒有夠寬,奴便讓於你了!”
聽著採盈聲音悶悶的透著分竊躍由錦褥裡傳入耳,李椒臉色霎時變了變,有人還忒是不把自個當外人了,得了便宜還賣乖,膽敢強搶其的睡榻,厚臉皮的命其睡地上,老虎不發威還真把其當病貓了
“喏,休怪奴未把醜話撂在先,奴寐覺可不老實,奴家小娘子常嗔怪奴,說奴成宿拳打腳踢!奉勸你安分點,倘受了傷,奴可不認賬!”其實,採盈不過是生恐李椒不甘心,爬床有辱斯文,故才探出腦袋加以警告。但那夜安睡的確實香甜,李椒並未逾矩
言猶在耳,卻時不可追。直至後來得見江采蘋,自此採盈再未回過百孫院借宿,也一直把那些同李椒